她走过狭窄的山路,拐了几个弯,终于到了心心念念的地方。
很多坟茔,前面的石碑有些年代了,灰灰沉沉的。
越往后就越新。
最后一排立着三个尖尖的坟头。
一家三口,在这里安稳静好。
齐鱼把三个石碑擦干净,坐在婶娘石碑前。
她说闲话“娘,这不是来不及吗,明天,最晚后天,一定带好吃的来。给娘带糖,给梅梅姐带话梅,爹的话,我不知道他爱吃啥,就随便买点,让他别嫌弃。”
虽然火葬已经推行了很多年,但是齐家这边的村庄管得不严,齐鱼眼睁睁看着婶娘和梅梅被送进了土里,心里总觉得她们就躺在这里,只是睡一场起不来的觉。
齐鱼贴着冰冷的石碑磨蹭了一会儿,心里却温暖起来。
再次上路时,她脚步轻盈。
她直奔县医院,走到诊疗台,询问“您好,请问可以查询亲人的就诊记录吗”
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警惕地抬头“不行,我们只能给病人看,其他人都不行。”
齐鱼换了个说辞“是这样的医生,我妈妈在外地,身体不舒服,我想看一下她的就诊记录,可以让外地的医生参考。”
小护士说“那你拿你妈妈的身份证来,我给你找找。”
齐鱼没办法拿到妈妈的身份证,小护士又坚决不松口。
齐鱼磨了小护士一会儿,也没有办法。
下班时间,小护士拎着包就往食堂跑,生怕齐鱼跟上去。
齐鱼走出去,站在医院门口发呆。
她也没胃口,就一直站在门诊大楼前,看着太阳慢慢沉下去,月亮升上来。
齐鱼脑子乱糟糟的,想不出来办法。
她一发狠,不然就拼一把,半夜偷偷爬进医院的资料室,好好查一下。
就算被抓住也无所谓。
齐鱼重重松了口气。
忽然,有人戳了戳她“很重要吗”
小护士站在齐鱼身边,递给她一个馒头。
小护士很年轻,像个实习生,眼睛里有关切。
齐鱼不想骗她了,简略解释“我娘死了,她死前说有人给她捐肾了,我就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做捐肾手术。”
小护士问她“可是她已经死了,捐没捐过真的很重要吗”
齐鱼认真说“如果给我娘捐了,我就报恩,如果没捐,那我就没有这个恩情压着了。”
小护士“啊”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个人一起沉默了一会儿,小护士咬了咬牙“我爸是医院设备科科长,把我安排进来当护士,其实我没学过医,什么都不会。我带你进去找资料,资料室有摄像头,我肯定违规,能把我开除最好,我在这儿还不够添乱的。”
听了这话,齐鱼无话可说“要不然算了吧,我再想想法子。”
小护士不管了,径直往里走“是我要做的,和你没关系。”
齐鱼被她拉着,走了员工通道,进了医院里。
资料室很大,案例堆放得很凌乱。很久没有人翻过的样子。
小护士问了病情和姓名,趴在地上,跟着齐鱼一起找。
两个人硬生生找了小半个晚上,才翻出来两份泛黄的案例本。
小护士开心说“你来得好,要是再晚上几个月,这批就要被销毁了”
那边,齐鱼看着病例,已经陷入了沉默。
她面色冷厉,小护士不敢再说话。
没有记录。
婶娘的就诊记录里没有换肾。
被诊断出尿毒症晚期后,她的病历本上就只有不断地开药。
几块钱的药,几十块钱的药。
加起来,翻个番,再乘以10,也远远不到两个女孩子拼命挣出来、邮到家的钱的数值。
而齐鱼妈妈的病历本更加干净,只有一场阑尾炎切割手术,住了几天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