婄云抿唇轻笑,贺时年已道“我们阿锦素日虽然低调,可也属实不是寻常闺阁女子的气概,这句话说的就霸气。”
他缓步从纱幔后走了出来,锦心瞧了瞧那碧纱橱,喟叹道“幸而品竹在这屋里留了几道帘帐,不然你还真没地方藏身。”
“我如今没名没分的,可不是得仔细寻处藏身了。”贺时年垂着眸,似有些落寞地叹道“若论结发拜堂,我都在先,如今却也要避起人来了。”
锦心淡定吩咐道“婄云,去取我的纸笔墨砚来。”
婄云先是应下,然后细夺其眉眼,才斟酌着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倒无甚紧事,只是想提四个字与他。”锦心伸出纤细的一指点了点贺时年的额头,她指尖也不似寻常少女粉嫩莹润,白中透着些紫,肌肤苍白,平添羸弱,笑起来却自信淡然,与“娇弱”二字半点不沾边。
她指尖随着话音一下下点着贺时年的额头,口中悠然诵道“深、闺、怨、夫”
婄云忍不住闷笑一声,也是这几日跟着着急忧心,锦心一醒来,素日里提着的心忽然落了地,情绪控制便比往日松懈些,不然以她的功力还不至于就这样笑出声来。
贺时年愣了一下,也笑了,笑着笑着往锦心这边靠来,冲她眨眨眼,故意捏着嗓子道“那奴家就多谢爷的名分了”
锦心抬手指指自己的脸,又指指婄云,示意贺时年在人面前要点脸。
贺时年一扬下巴,高傲地表示自己不用要脸。
让婄云惊喜的是,这次的方子吃下去六七剂,竟然见了效验,虽然不大明显,但在锦心身上绝对是登天似的一大步了,叫她与闫老喜不自胜。
锦心倒没觉出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闫老轻抚胡须,眉开眼笑地道“姐儿你的元气虚亏气血虚弱是娘胎里带出来大半、积年累月又攒下来一半,一直来用药勉力弥补,却无甚变化。如今虽然只是冰雪初融的一角,却也是一件绝顶的喜讯,想是姐儿你体内积攒多年的药力一朝触顶,终于开始发力。”
他喜不自禁,“这样的喜事,应该快些告诉成翼知道才睡。”
成翼是文老爷的字。锦心道“这是应该的。”
她的身体既然有了好转,自然应该先告诉父母知晓。
这些年为她的身体,文老爷与徐姨娘提心吊胆,如今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好转,也很能够安一安他们的心了。
令锦心没想到的是,得到她身体好转的消息,文老爷竟然立即来到梅园探望她,随行的还有一个文从林,想是顾及着乘风从前的八字之说,徐姨娘并未跟随前来,却叫文从林带来许多东西给锦心。
文老爷来得突然,打了锦心一个措手不及,幸而品竹反应很快,这边文老爷刚刚踏进梅园的门,便有人轻功疾奔来给锦心报了信。
于是等文老爷一路被引到地处偏僻的临芳阁,便只见锦心与婄云在玉兰树下对弈,锦心坐在一张搭着灰鼠椅袱的舒适藤椅上,身上披着薄棉绒毛滚边的比甲,腿上搭着一条厚实柔软的羊毛线毡,整个被裹得严严实实一圈,眉目神情安然闲适,一边小茶吊子上茶水咕嘟嘟滚着,婄云探手为她斟茶,锦心抬眼来笑,冲着婄云正要说些什么,忽见他们到来,面带惊讶之色,忙要起身。
文老爷快步上前,一边走一边道“且坐着吧,听回府报信的人说你好些了,爹爹心里高兴,又有些挂念你,就带着林哥儿来瞧瞧。你阿娘叫我们给你带来许多东西来,府里新得的颜色衣料,太太也叫我给你带来了。”
“爹爹代我谢过母亲和阿娘吧。”锦心柔声道“爹爹来前怎么不前遣人来说一声也不叫人通传女儿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