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尝尝,喝不惯撂下便是了。”锦心对婄云道“去吧,你慢慢走,我不急。”
婄云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锦心的玛瑙珠又有一颗失了颜色,婄云寻了与最后一颗颜色相近的给她串在手绳上带着,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只有婄云日夜为此揪心,又怀揣着希望期盼。
半山观建在山里,原比山下凉爽些,山风一吹锦心便一蹙眉,对寻常人的凉爽在她身上便觉冷得刺骨,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未心注意到了,忙道“那边避风,等大姐回来咱们便过去。”
“三姐你对这边好熟悉啊。”锦心带着几分打趣笑道。
华心眨眨眼有些茫然,未心看着她,略觉好笑,先白了锦心一眼,然后才道“哪是我熟悉啊,你三姐夫熟悉,他常过来,告诉我那边有个野游踏青时赏景休息的好地方。”
几人说着话,锦心捧起温热的茶钟在手里暖着,山风只吹了一阵,凉意落在身上,她却许久没缓过来。
婄云回来时见她唇色微白,心中一紧,忙低声问“您怎么了”
“方才有点冷,不过这会好些了。”锦心拍了拍她的手,温声安抚道“我无事,你放心吧。”
便是如此,那日从郊外回家,锦心到底发起热来,这一病便断断续续病了半个多月,开始是发热、昏迷、梦魇,梦中偶有呓语,便是那少有又模糊的一两句,落在婄云耳中,直叫她心惊胆战。
她生怕锦心便在这一场接着一场的旧梦中沉沦,耗空了精神元气。
闫老对锦心的大半症状都无能为力,只能在治疗风寒、发热的方子之外加上镇静安神的药物。
锦心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常起高热连日不退,徐姨娘被吓得丢了三魂七魄,也顾不得文从林了,就搬到园子里住,日夜守着锦心,不离床榻左右。
佛堂里的香烧了一炷又一炷,蕙心与未心也被惊动回家来探望,谢霄那边得了消息吓得够呛,也顾不得荀平那边,连忙写信寄去京中。
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大局了,若锦心真有个长短,那贺时年那边也就稳不住了。
无论怎样,锦心这病都不能瞒着贺时年。
病是好是坏是两说,病愈了自然万事大吉,若是不好那瞒着贺时年一时,他会后悔一世。
信件寄到京中需要些时候,锦心这边在昏迷了五日之后终于醒来,其实她也称不上昏迷,更像是长睡着,烧得神志模糊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分不清现实中的黑日白昼、时光长短,一直挣扎在梦中。
她梦到太多太多的事情,这些年她的梦境做了一轮一轮,一直都是反复的,从出生到死亡算作一世,那一世的事情这九年里她已梦到了不下十次,每一次在梦中都是痛彻心扉、遗憾无奈、悲怆满怀。
似乎天不眷她,那些欢喜的事情皆是一带而过,总是各中能令她悲恸万分的事情相继上演。
或许是因为前生她欢喜本就不如悲恸多,便是叫她开心得最多的文从林与贺时年,也曾叫她一次又一次的在痛苦与担忧中咬牙坚持。
婄云本是最沉默安静的性子,是在前世她每日忙于政务中不得抽身片刻的繁忙时光中,逼着自己学了琴筝、学会了说笑话来哄她放松、哄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