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婄云是她手中的一把刀,可她知道,婄云是她放在心里,与文从林无异的家人。
也因此,她听到萧嘉煦那一句“丧家之犬”才会那么恼怒。
倒是久违了。
这种火气一上来就眼前发黑胸口发闷的感觉,她有许多年没感受过了,这辈子生活在家里,上有父母下有兄长,身边还有婄云,她一贯无需为任何事操心,只需修身养性,安心修养身体,尤其心境休养得愈发平稳,倒是少有这般被怒气冲得眼前发黑喘不过气的时候了。
不过这会越是生气,她反而愈发的冷静。
婄云急得手忙脚乱,忙扶着她顺气,又斟了茶来,还要去翻药匣寻丸要来,锦心深吸了两口气喘匀了呼吸,按住她的手,道“无妨,你不必忙,坐下,陪我说会话。”
锦心这个样子,婄云也是见过几次的,此刻迅速冷静下来,一只手在她脊背后面顺着心口后头的地方轻轻拍着往下顺气,一面急声道“贺主子和奴婢后来都抱负回去了,那萧嘉煦出京的时候瘸了条腿,是让属下抬回去的。主子您莫恼,莫恼了。”
她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锦心的一角,悲声道“奴婢当时生气,是因为奴婢心里也无法反驳他说的话,您一走了,奴婢世无亲者无牵挂,可不就是成了丧家之犬吗可如今不同”
她仰头望着锦心,目露恳切甚至几近哀求地道“只要您今生好好的,奴婢就不再是丧家之犬,他萧嘉煦骂的什么奴婢自然也不会往心里去了。只要您好好的,只要您好好的。”
婄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手还紧紧攥着那一角衣边,语气甚至有些颠倒。
她太见不得锦心露出这种与前世病重时相近的虚弱症状了。
前生的事对婄云来说就好像是心里扎着的一根刺,看似是放下不在意了,其实只要一想起,就会扎得她疼。
甚至直到如今,锦心每次受梦境记忆所困神智混沌昏昏沉沉不得清醒的时候,她心中都会生气万般的惊慌与恐惧。
她唯恐当年之事再次重演,前生锦心病时,也是一点点去了精神,到最后每日混沌恍惚,清醒时不过一二刻,多在长睡当中,最终归于不醒。
所以每一次,她都不安惶恐,牢牢地守在锦心身边不肯离开半刻,便是这些年下来徐姨娘都已经适应了锦心这奇怪的病症,不再次次揪心,她却从未安心过。
因为亲眼见过,锦心闭上一次眼,就此长睡不醒。
锦心仿佛要被无边的愧疚淹没了,心里满怀酸涩,抬手轻轻拭去婄云眼角的泪,然后握住她的手,倾身与她对视,郑重道“婄云,你听我说。莫怕,莫慌,今生咱们都会好好的,咱们可以走遍这人世间、访遍访遍名山大川。你会看着我到老,看着我生出白发”
她说着说着,语气轻快了起来,笑呵呵地道“咱们可以养几个小娃娃,天资不需要多高,心性要好,你和阿旭可以叫他们医术、也可以叫他们武功,我我要挑一个长得与我一样好看的小姑娘亲自教导,你们教她武功医术,我就叫她琴棋书画合香插花,等她大了,咱们养大的孩子也必不会是碌碌无为之辈,她若是如寄月姐姐一般去闯荡江湖,人家就奇了,嘿,她怎么什么都会呢”
话越说越没边了,婄云刚刚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下泪来,这会忍不住又笑了,又听锦心道“我此生是必定会长命百岁的,没听乘风道长和步云法师都说了嘛。再者说了,哪怕我日后想折腾,你们也不会再给我耗费心力殚精竭虑的机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