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再温柔的美人儿,感情到位了真哭起来也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锦心最先钻出包围圈,示意绣巧她去寻些热水巾帕来,蕙心还用力死死拉着她的手,咬着牙道“那起子自己吃饱了饭就嚼牙人家闲事的小人,我们家姑娘我们家养得起,不嫁就不嫁我们小四在家一辈子我们家也养得起,阿爹给你置的这园子好,我在那边二里外也有一处园子,等往后,哪怕我出嫁了,咱们姊妹都到园子里住时见面也容易”
骂起那些背后嚼舌根子的小人时是咬牙切齿的,后头对锦心说话又是一腔的温柔了,未心盘算着“我回头叫人瞧瞧,这附近有无什么空着的园子或者圈一块地起一个倒是不费事,咱们几个还能离得近些”
财大气粗,这会这屋里也将她有底气能轻飘飘说出“起一个园子”这中话了。
锦心也没法和姐姐们解释“嫁不出去”这四个字与她真没什么关系,上辈子要不是她对贺时年情深似海,她们完全可以拥有很多个四妹夫。
笑话,都混到那个层面了,如果不是她对贺时年情深义重两个人英年早婚,她要养多少面首外室还不是她自己说得算,谁敢妄加置喙。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礼法道理,只有永远的权势地位。
锦心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也正是因为太早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等到她真正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的时候,她运用起权利来分外的谨慎。
不仅是她自己,大宁立国之后,她对朝堂上下都约束颇严,尤其一群开国元勋,要求吏治清明,法度先要立下,然后上位者以身作则。
或许她大刀阔斧清洗朝廷杀鸡儆猴时,无形之中,也给自己找了不少人恨吧。
那些陈年往事,锦心其实已经不大乐意想起了,断断续续的记忆并不完整,想起来一段一段的连续不上,就好像一本缺章断了页的话本子,看着总让人心烦。
猛地坠入到仿佛无边的回忆当中,每一段回忆都是短短的一截,一瞬间好似还端坐在明堂之上,冷然望着满殿官员,压得堂上无不战战兢兢瑟瑟而立;一瞬好似还是在议事堂上,却不是那个巍峨华丽的大殿之中,她冷眼看着坐在堂下一身朱红官袍劝降起来嘚啵嘚没完的老头子,正在计算案上的笔墨纸砚战报文书哪个抄起来砸人顺手点。
再一转,已说不清是在那一座城的城墙上,手握大弓,瞄准了远方的敌将锦心的记忆混乱无章,回忆也丝毫没有章法,顷刻之间思绪已不知飘出千里还是万里去了,乱七八糟的陈年往事奋勇而上,叫她捉不出分毫的条理逻辑,只能无力地随波逐流,记忆涌上一段是一段。
她近来本就状态不佳,绝对禁不住这样的冲击,脸上几分血色迅速褪去,头被记忆冲得闷闷生疼,锦心闭眼眉心,往身后的凭几上靠了靠。
婄云看出她的不对劲,眉心暗暗蹙起,悄悄抬手搭上她的脉,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面色微变,倾身道“园子里有人。”
“罢了。”锦心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强把自己的精神从那些无序混乱的回忆中抽离出来,低声吩咐“叫外面套好车马。”
蕙心那边已在澜心、未心的劝解下收了眼泪,瞥见锦心安安静静地靠着婄云坐,面色不大好看,忙问道“可是方才经了风,还是在这边折腾得累了”
“是有些累了。”锦心道“外头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得赶在天黑前回城啊。”
文从翰站起身来,道“你们起来穿衣裳吧,小艺你去把大奶奶的狐裘取来。”
云幼卿在炕角睡得也不安稳,这会半睡半醒地,文从翰低唤了她两声便睁开眼,迷迷瞪瞪地问“怎么了”
“醒一醒,咱们回家去了。”文从翰替她紧了紧身上的软毡,低声问道“是头疼吗”
云幼卿秀眉紧紧拧着,摇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怎么了,就是觉着哪都不大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