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如此,在本职中,文老爷便已经算是做得极好的了,旁支中不少感念他的人,文夫人又素来待人宽厚,故而文家在金陵还算家族和谐、家风不错的人家。
这会文大姑姑这话一出,原本想近前来打个招呼的年轻媳妇们便都退了两步,文夫人淡淡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压下一声轻哼,没再理她。
今儿是蕙心的好日子,那两只活生生的大雁一被提上来,给面子地先“噶”“噶”叫唤了两声,还懂配合,一鸟叫一声,先后交错,仿佛相互呼应。
锦心听是两声鸭叫,庭间却立刻便有人道“这是祝王爷和文大姑娘往后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场上立刻是一片的“比翼连枝、白头偕老”“丝萝春秋、笙磬同音”还有什么“花好月圆、鸳鸯福禄”,左右都是好听的话,锦心听的时候就在想,前人是得造出了多少祝人夫妻感情,够这一群人你一声我一声,滔滔不绝烘得席上都一片热闹。
但她真心希望,蕙心日后能真的如了这些祝福,一生欢喜顺遂,夫妻和睦情浓。
看谢霄那个眉开眼笑的样子,应该是会的。
那两只大雁套得有水平,不是猎来的,身上不带伤,好吃好喝地养在王府里,精气神十足,叫得给面子,谢霄听得红光满面的,锦心估摸着等被蕙心带回了王府,这两只鸟的伙食水平就得再升一个档次。
秋日里,金陵多少有些风,锦心站在廊檐下,一阵风吹来,还是催得她咳了两声。
绣巧便有些急,忙道“我去斟些热茶水来。”
席上备的都是或沏或煎的茶,锦心现下忌口不说,那些带咸辛味的茶她也吃不惯,要预备锦心喝得惯的,绣巧还得往后头茶房里去找,这会子后头忙叨,寻来恐怕要些功夫。
锦心看着谢霄,手中的帕子松了松,指头贴在小腹前摆弄几下又往后头方向一指,谢霄眸光微变,不着痕迹地垂了垂眼帘,算作点头。
锦心便徐徐转过身,对婄云道“这边闹哄得紧,咱们往后走走吧。”
婄云点头应下声,扶着锦心缓缓转身离去了。
那边谢霄看着她转身走了,心中犹有震惊,即便因婄云已在文府中而有了几分猜测,但这几年来锦心不生不显的,他就没敢往那边深想。
却不想他最初的那几分猜测原来才是最准的。
要真仔细算,这位怕是回来好几年了吧只怕比他都还要早些。
这些年,就这样不生不显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都说这位野心勃勃,可那几分野心,到底是生来就有的,还是被家仇国恨逼出来的呢
谢霄不动声色地打起精神来,冲周遭人客气几句,拔步去了。
绕过正厅走出不远,宾客逐渐罕至,转角处一棵百年老树参天,枝干繁茂,树后墙角影影绰绰露出一抹裙角来,谢霄上前两步,便见锦心面墙站着,手抚在树干上,看不见面色神情,自然也猜不出她才想什么。
谢霄走近大树与墙夹成的隐蔽空间里,静了两瞬没做声,锦心似乎轻笑了一声,“你的性子也这般沉闷起来了”
“我是在想,是以故友礼待,还是向您做个揖请安,要按正经规矩来,我还得给你跪一个呢,今儿的衣裳不好动作太大,一跪了尘土褶皱,前头就叫人看出来了。人家回头一传,嚯秦王给文家大姑娘下聘当日,激动得就在文府里给宾客们跪了”谢霄叨叨道。
锦心扭头对他翻了个白眼,略带几分嫌弃,“忒唠叨了。”
谢霄扬起下巴,自如得意地道“架不住你姐姐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