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大师的寮房布置得很是简单朴素,淡淡的檀香是佛寺中最寻常不过的,却莫名比别处更叫人觉着舒心。
茶叶品质平常,入口微苦微涩,贺时年双手接过步云大师斟的茶,轻轻谢过,方自袖中取出锦囊来,从中取出一张素纹云笺,向步云大师恭敬道“我有一事,想求您为我解惑。”
云笺上写的是一个人名与一行八字,步云大师只微微垂眸扫了一眼,笑道“施主可知,前年也曾有一位施主来,叫贫僧测算八字。贫僧遁入佛门多年,原应遵从佛祖教诲,不行卜筮占算之事。”
贺时年的指尖轻轻压在云笺上,向步云大师推了推,执着而镇定地望着他“这个八字,或许值得大师破例一回。”
步云大师手上的念珠一顿,抬眸望向贺时年,“老僧方才已经说了,施主万般所求皆已得偿,如今何必还如此执着。”
“我还有一事之求,尚未得偿。”贺时年眼睛微红,声音带着些哑意,“时年此生,只求能与此人白头偕老,陪她岁岁相守,愿她常年康健。”
步云大师微叹一声,将云笺折起,向贺时年道“今岁天尚未明,施主行事要谨慎小心些啊。不然您心中所求,如何得偿”
贺时年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目光灼灼地望着步云大师“您果然知道些什么。”
步云大师摇头道“老僧只是前夜观星忽有所感,静坐半夜,偶然想起前年那位文施主带着这一纸名姓八字来。老僧是不喜算人命格的,命途叵测,人力天命各占几分,谁又说得准呢当年老僧只叫文施主心安,如今,老僧也只想请贺施主心安。
这世间,因果轮回自有规律,这位施主身具大功德,本应是一生平顺喜乐的。但如今受这疾病之扰,又何尝不是因为因果呢”
他敲了敲那纸云笺,意有所指地道“这天上地下,从来没有无因的果,或是无果的因。算来,这位文施主如今,也算是替人替人担了灾祸了。”
贺时年心中一震,忙道“大师您这是何意”
步云大师神情极平淡地望着他,“施主心中难道不清楚吗人都说,这时间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弥补的机会,从天上是掉不下来的。”
贺时年僵在远处半晌,狠狠闭了闭眼,哑声道“大师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施主也安心些。”步云大师笑对他道“文施主身有大功德,便是佛祖菩提对她也多有恩眷,必不会叫她一辈子受这等苦楚。”
贺时年涩声道“可我如何能心安。”
步云大师手指着窗外,远山青翠巍峨,惊鸟飞掠而过,山脚下人声熙攘,山上禅音阵阵。
步云大师便仿佛是当朝佛教的一根定海神针,也是镇国寺的一根定海神针,他独居的院落在镇国寺寺院深处,素日除了少量客往,只有两个僧人打扫院落、递送饮食。
此时院内只有秦若笔挺仿佛时刻蓄势待发的身影,静悄悄的连飞鸟扑簌数枝的声音都能听得十分清楚。
但贺时年的心不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