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那位郑娘娘使人送了厚礼来,一匹素色暗花纹织锦,一支净白和田玉的玉兰花头钗,随礼附来的还有一盆花叶极繁茂的豆绿牡丹,度其枝骨苍劲,宛若小树一般,叶色碧浓,花色是极清雅的豆绿。
此时正值牡丹花期,从盛开的花朵到花苞,一株花苗上竟有十数朵之多,花苞色如绿豆,娇嫩妩媚,盛开的花朵较花苞颜色更淡,日光照耀下隐似乳白,清新典雅,不落俗套。
文夫人眼界开阔,前头两样尚且平常,见到那一盆花,却不由微微一怔,“这花不养上十几二十年,是绝无这等盛况的。何况牡丹之花,尊贵典雅,倒不是咱们这等人家承受得住的。”
被遣来送东西的婆子衣着整齐很是体面,此时闻言忙道“这株牡丹是当年娘娘自京都带来,在庭前精心养了十余年,今晨特意吩咐老奴带来给文大姑娘,这也是我们哥儿的意思。”
文夫人顿了顿,温和地问“见嬷嬷言语行事不同于常人,从前却未见过。”
婆子笑道“老奴是娘娘打京里带来的陪嫁,从前在何老夫人身边伺候的。”
“原是老太师夫人调教出来的人,果然不凡。”文夫人笑容更温煦了两分,命人看坐奉茶来,又温声与婆子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这花果然是极好的,但我们家这小门户,我们家蕙心性子软弱,经不住大场面”
“夫人。”婆子开口打断,语气依旧恭敬温顺,却很坚定地道“我们娘娘喜欢极了贵府大姑娘。夫人您算来是我们老太太的本家女孩儿,我们娘娘说了,您教养出来的女孩,定不会差。”
文夫人定了定心神,缓缓道“恐怕门庭低微,不足堪配王府,岂不贻笑大方”
她话说得不明不白的,婆子却明白了,笑着道“老奴只是个传话的,主意是我们娘娘与小爷拿定的。我们娘娘还吩咐老奴送一张帖子给夫人,邀夫人三日后过府一叙。”
文夫人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笑着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三日之后,我一定登门,吊唁老王爷。”
“老奴告退。”婆子缓缓起身行了一礼,文夫人使了个眼色,秦嬷嬷忙上前引婆子出去,袖中拢着沉甸甸的荷包,自然是有用途的。
王府的人走了,文夫人眼帘微垂,半晌没言语。
徐姨娘起身来道“夫人,我也去了。”
“你去吧。”文夫人点了点头,嘱咐道“明日家宴,不邀外客,族中也无人前来,低调些办着。”
徐姨娘略一欠身“妾身省得。”
从正院中出来,周嬷嬷扶着徐姨娘往花园的小径中穿去,待渐到清冷处,方低声道“姨娘,方才王府来人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我一开始看那礼物也糊涂呢。”徐姨娘道“听夫人的话头,我才想起来,依例,寻常妾室是不可佩牡丹的,即便王府次妃也是一样。还有那素锦、白玉钗王府的意思是,无论方家如何得势,他都要定了咱们家大姑娘了。”
见周嬷嬷仍不明白,徐姨娘无奈一叹,道“如今王府那位小爷可正是服父王丧期,这东西是孝期穿戴的,又许以牡丹,你说是什么意思”
“哎哟,那可不是天大的好事了”周嬷嬷喜道“那可真是绝好的出路了,可我瞧太太怎么不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