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的监正是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却早已花白的老头,他外形看着虽然苍老,但却有一颗清明的心,养心殿中几方对峙的形势也看的清楚,而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更何况,他早就没得选了。
所以当他一身补服站在养心殿时,早就权衡好了利弊。
柳清菡看着钦天监监正闭着眼睛掐指的模样,心中淡定至极,丝毫都不担心钦天监监正会算出什么对永寿宫不利的东西来。
皇帝的身体早在她不着痕迹的下药下被蚕食的虚弱至极,日复一日的虚弱就连刘太医也诊不出异样,原本一切都好好儿的,只是她在给皇帝喂药时,又不着痕迹的加重了一些药量罢了。
这一年多来,皇帝一直在磨练永琋,可依旧不曾下定决心是否要立永琋为储君,以至于永琋做事束手束脚,对五阿哥和八阿哥的挑衅,既不能下手太狠,又不能任由其放肆,因为下手太狠,皇帝会觉得永琋性情凉薄,不顾兄弟情义,而宽容包涵,则会让皇帝觉得永琋做事优柔寡断。
另则,因为皇帝对权势过于看重,永琋行事又不能完美无瑕,每做一件差事总是要留下一点可供人说嘴的把柄,不然皇帝又会觉得永琋这个儿子的存在威胁了他的帝位。到那时,哪怕他从前再喜欢永琋这个儿子,为了自己帝位稳固,也不会念父子之情的。
想要成为皇帝心中合格的储君,永琋势必要忍旁人所不能忍,也要有超出旁人许多的眼界和大局观。
一刻钟过去了,见钦天监监正睁开了眼,柳清菡和永琋暗中对视一眼,永琋沉声道“不知监正可算到了什么”
钦天监监正目光浑浊,哪怕众人各种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也不见他有半分慌乱,依旧如刚进来时那般的镇定自若。
他抬了抬手上写着永琋长子生辰八字的纸,郑重道“回显郡王的话,奴才算过大阿哥的生辰八字,并未发现大阿哥的命格与皇上相克。”
在宫里,钦天监和太医院两个地方的人恨不得视对方为死敌,无他,只因为凡是太医院诊断不出结果的病症,都会往钦天监头上推,而他们钦天监的存在,就是纯纯替太医院那群无用的庸医背锅的。
永琋松了一口气,八阿哥却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夏大人,你可是钦天监最有资历的人,可算准了要是九弟的长子命数不与皇阿玛命数相克那皇阿玛又为何会无故昏迷”
五阿哥闻言,也上前帮腔“八弟所言有理,夏大人,本王不信此事会如此莫名其妙,哪怕与皇阿玛相克之人并非九弟长子,那会不会是旁人的命数呢还要劳烦夏大人找出此人才好。”
两人的步步紧逼令夏监正微不可查的黑了脸,说白了,此事本来与他无关,纯粹只是荣郡王和显郡王的党派之争,可他既然已经被波及,那势必不能全身而退。
既然已经做好了选择,倒不如选择的更彻底一点。
夏监正拱了拱手,恭敬道“荣郡王有命,奴才不敢不从,只是荣郡王,依奴才方才所窥见的天机,好似发现与皇上相克之人并不在紫禁城,具体方位,奴才还需再行推算。”
五阿哥目的达成,本该高兴,可不止为何,心中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偏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他也不好自己打脸“那便有劳夏监正了。”
说完,正殿又是长达一刻多钟的寂静,直到夏监正再次睁眼,他的眼中充满了锐利,猛然扭头朝西北方向看去“奴才方才算出,那人就在西北方向。”
李玉闻言,倏地抬头“对对对,奴才记得清楚,皇上昏迷之前,正是面朝西北的。”
柳清菡忍不住嘴角微抽,这巧合也太巧合了,李玉更是神助攻。
永瑄幸灾乐祸的看了五阿哥一眼“五哥,若是弟弟没记错的话,紫禁城的西北面,正是五哥的府邸吧”
他们这群阿哥,从三阿哥到六阿哥,都已出宫开府,唯独成了亲的八阿哥和他亲哥还尚在阿哥所里住着,而皇帝也压根没有要把他们撵出宫开府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