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皇帝半靠在床榻上,一手拿着奏折垂眸看着,一边张口喝下柳清菡喂到嘴边的药。
柳清菡将最后一勺药喂完,拿帕子替皇帝擦了擦唇上遗留的药汁“皇上,太医说您要好好儿休息,可从臣妾来到现在,您一直都在看奏折,都不嫌累得慌么。”
冬日寒冷,皇帝的病断断续续,眼看着就快好了,可转头就又病了,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皇帝抬眸看了柳清菡一眼,视线又重新落回折子上,声音淡淡“眼看着到了年下,事情越来越多,朕若是不处理,就要堆积成山了。”
柳清菡低了头,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瘪了瘪嘴,恋权就是恋权,拿什么事儿多当借口,真当她不知道,越是到年关,那堆积成山的折子里,越是没什么要紧事儿,大多都是各地官员呈上来的歌功颂德以及拍皇帝马屁的请安折子罢了。
她扯了扯皇帝的手腕,嗔怪道“臣妾不知道朝政有多繁忙,臣妾只知道,只有您的身体养好了,臣妾才能安心。”
这般关切的话,哪怕皇帝不听,但心里也极为受用,他一高兴,便从枕边那堆折子里找了一份儿蓝色封的折子递给柳清菡“打开瞧瞧”
柳清菡微愣,她没接过来,颇有忐忑道“皇上,后宫不得干政,臣妾是后宫嫔妃,怎可看前朝的折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狗皇帝在试探她,最好还是不看,不然哪怕当时是皇帝要她看的,事后难保皇帝不会后悔。
皇帝是真心想让柳清菡看的,但瞧着柳清菡这般谨慎,皇帝心中也是满意的,他收回手,将折子重新放了回去“也罢,既然你不敢看,那朕就说给你听,两个月前朕将永琋调去了户部,本意是想让永琋历练,结果永琋也不负朕望,不但差事办的漂亮,更是在查出了许多阴暗之事,短短两个月,国库的银子就多了八十万两白银。”
皇帝说着,与有荣焉的笑道“不愧是朕的儿子,行事果决,朕很是满意。”
柳清菡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皇帝这话的意思与他对永琋的态度后,也笑着道“朝堂上的事儿臣妾一个妇人怎么会懂,只是瞧着皇上如此开心,臣妾便也开心了。不过皇上,臣妾对您可是存了怨气的。”
她的话锋一转,令皇帝挑眉“为何”
柳清菡坐直了身子,哼了一声不去看他“皇上还好意思问臣妾为何,自从永琋去了户部,整天忙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以前还能隔几日去永寿宫给臣妾请安,现在倒好,上次见永琋还是半个月前了呢。”
皇帝一噎,觉得女人的心思果真和男人不同,于是张口就是训斥“妇人之仁,永琋是男儿,办的都是正事,你就是要心疼永琋,也该心疼到正地儿。”
说罢,他见眼前的女人似乎因为他过重的语气瑟缩了一下,不禁又缓和了语气,抬手将手掌置于她圆润的肩头“好了,朕这么做自有朕的用意,朕的几个儿子年纪都不小了,当年皇阿玛像永琋这么大时,都已经是贝勒了。”
柳清菡佯装惊讶的倏然抬头,唇瓣有些微抖“您,您的意思是”
皇帝是要给阿哥们封爵位了他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大方了
要知道众阿哥中,除了已经没了的阿哥有追封,活着的阿哥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光头阿哥,若是要分封爵位,那可是大批发啊。
皇帝微微颔首“只是要委屈永瑄了。”
这意思,就是这次的分封中独独没有十一阿哥。
柳清菡倒是无所谓,一则永瑄年纪还小,二则,她膝下两子,若是都封,未免太过惹人注目,倒不如就这么着。
许是永琋感受到了来自自己亲娘的怨念,故而柳清菡才在皇帝面前似真似假的抱怨过后,晚上永琋就来了永寿宫请安。
感受着自己额娘无微不至的关怀,永琋心中慰贴的同时,也有些许歉疚“是儿子不孝,疏忽了给额娘请安,叫额娘日日惦念着。”
柳清菡捂着手炉笑了“无妨,你才入户部,定然有许多事要处理,额娘这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惦记着。”
她可没真在心里抱怨她儿子,只是在皇帝面前装装样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