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在早上辰时以后就足够有温度了,哪怕有华盖遮挡,皇帝到长春宫时,头上也是溢出了细汗。
彼时皇后刚喝完药没多久,殿里的药味儿都没完全散去,见皇帝没让人通报,突然就进来了,心里一惊,然后就迎了上去:“皇上万福金安,这个时候,您怎么来了,瞧您这一头汗,吴书来也不知仔细一点儿伺候。”
皇后一边让人去打水,一边从自己前襟处抽出帕子替皇帝擦汗。
离的近了,皇帝鼻尖儿处若有若无的药味儿愈发清晰起来,他问:“皇后身体不适”
皇后含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近来臣妾换了些药方调理身子罢了。”
一说起这个,皇帝瞬间想起了一件事:“朕听说,你最近都没有让刘太医给你请过平安脉了,连刘太医给你开的补药也换了”
皇后点头,把湿了的帕子递给宫女,扶着皇帝坐下,自己又坐在皇帝对面:“是,臣妾换了陈太医开的方子,陈太医医术虽然比不上刘太医,可是陈太医却更清楚臣妾的身体状况。”
不过是换了一个太医,皇帝见皇后坦然,也没再问下去。
现在还不到紫禁城放冰的时候,长春宫里有些闷闷的,皇帝和皇后身后分别站了两个宫女打着扇子,丝丝凉风传来,皇帝瞬间觉得舒适了许多,他看着皇后道:“皇后近来可有听说宫里的流言”
皇后拿果子的动作一顿,随即点头:“臣妾听说了一耳朵,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了”
皇帝捏着十八子,缓缓拨动着:“虽然是件小事,但传出去到底对柔嫔的名声不好,皇后身体不适,对这些小事疏忽了,朕也明白,只是宫里流言多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皇后得空,还是好生整顿一下吧。”
原先皇后待柔嫔还是极好的,可自从几年前柔嫔小产,里面有了皇后的手笔,两人的关系就愈发疏远了,甚至皇后屡屡为难柔嫔,只是柔嫔却丝毫不知,曾经还为了皇后顶着他的怒火求情,也算是一片赤诚之心了,只可惜皇后体会不到。
他也不能因为柔嫔就训斥皇后,便只能委婉的提醒皇后。
皇后面色有些僵硬,皇帝这话明着是没怪她,甚至还贴身的给她找好了理由,可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在责怪她不作为嘛。皇后笑了笑:“皇上说的是,臣妾本以为只是一些真真假假的流言罢了,等时日久了,自然就会淡下去,若是臣妾出手弹压,难免会让旁人觉得有掩耳盗铃之意。”
“宫里的是是非非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身为主子,如何行事也不需要和奴才们交代,皇后,你的顾虑太多了。”
皇帝沉声教导皇后,在他看来,皇后和嫔妃是不一样的,他可以允许皇后心狠,允许皇后有手段,这样才能更好地打理六宫,而嫔妃,只需听话,讨他欢心就够了,所以这话,他从来都不会和柔嫔说,却能够毫无顾忌的在皇后面前说,也恰恰是表明了他看重皇后。
皇后心下一泠,忙起身屈膝:“臣妾明白了。”
凡事过犹不及,皇帝一向奉承这个道理,见皇后心里有了几计较,他就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和敬今年也十五了,按照汉人的传统,十五岁也是及笄礼,朕的意思是,今年和敬的生辰,便大办,也算是朕和你为人阿玛和额娘的一点心意了。”
说起来,和敬公主的生辰,皇帝是没记住的,只是耐不住身边有个尽职尽责的大总管时刻提醒,他又考虑了一下,就有了这个决定。
皇帝想着和敬,皇后只有欢喜没有伤心的道理,不过碍于她节俭的性子,还是略略推辞了两句,见皇帝态度坚决,也就顺势应下了:“皇上考虑周到,不如就在长春宫办好了,也可请六宫姐妹们同聚。”
对于这个,皇帝并不怎么关心:“皇后做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