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了一个时辰的经,木鱼的击打声渐渐停下,娴妃忙殷勤的扶起太后,跨过门槛儿往东次间走去。
太后享受着娴妃的精心服侍,眼皮子动也没动道:“这几日你倒是空闲,日日来陪哀家念经。”
娴妃笑了笑,娇嗔道:“臣妾这些时日调养身子,又得了皇后娘娘心疼,不必侍奉皇上,便只能来陪您说说话,念念经了。太后不喜欢臣妾常来陪您吗”
太后浑浊的目光瞥了娴妃好几眼,似乎没听出来娴妃的言外之意:“你有这心便好,既然你这些日子不必伺候皇上,那便多来陪哀家念经吧,哀家一个人清净久了,有个人陪哀家说说话,哀家也高兴。”
娴妃本就心虚,又被太后灼灼的目光盯着,一听太后这样说,便撑不住,腿一软便跪在了太后脚边,双手抱着太后的腿,惊呼道:“太后”
她不是蠢人,听得出来太后淡淡的话语中蕴含的不悦,所以她就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她是想陪太后念经,可不想日日都被困在慈宁宫,那样她还怎么伺候皇上,又怎么才能有孕
太后移过腿,挣脱了娴妃的手臂,耷拉着眉眼转着佛珠:“娴妃,你一向聪明,怎么现在却糊涂了哀家允你服侍,是看中了你清明的心思,你永远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过现在嘛,哀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以至于让你觉得哀家可以任由你利用。”
娴妃慌张的摇头,小两把头上的步摇打在她柔嫩的脸上,带着几分生疼,可她却顾不得这些,只想着解释:“不是这样的,太后,臣妾从来没有想要利用您,臣妾实在是没了法子,所以才想着求您帮帮臣妾,要是臣妾做的哪里不合您心意,您只管打骂,臣妾绝无怨言。”
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后竟然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生气,不免有些慌了神。若是太后对她生了厌,那她在后宫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太后冷哼:“哀家虽然呆在慈宁宫里不怎么出去,可是对宫里的情况了如指掌,皇后撤了你的牌子,你着急了,所以就想着找哀家,若是你明着求哀家,哀家或许会答应,可你不该存了想要利用哀家的心思。”
她这一辈子,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娴妃这么点儿小心思,在她面前压根儿不够看,娴妃被撤了牌子后第一次来,她就知道了娴妃的目的,所以她等着娴妃开口求她,可没想到,娴妃不仅没开口,反而日日暗中给皇后上眼药,方才她不过是试探一下,娴妃就忍不住了。
要是娴妃能顺势点头应下来,她还能高看娴妃一眼,可惜呀,终究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
太后这一番呵斥,娴妃听的耳根子火辣辣的,只觉得羞愧难当,因为太后的话没有一丝冤枉了她,她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想的。
娴妃沉默不语,太后又敲打道:“相比起你,皇后才是哀家正儿八经的儿媳妇。”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刺的娴妃心口血淋淋的。
见娴妃依旧沉默,太后也不再说话,叫了喜善进来伺候她去了寝殿休息,独留娴妃自己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
喜善伺候着太后躺在榻上,见太后依旧有些生气,不免劝道:“您别生气,娴妃娘娘是个聪明人,想必会明白您的教导的。”
太后轻嗤:“但愿如此,若是娴妃依旧放不下她那颗高傲的心,那就枉费了哀家的一片苦心。”
她教导娴妃,对娴妃另眼相待,不是娴妃身上有哪里吸引她,而是因为娴妃的姓氏。可她的姓氏再尊贵,对于皇家来说,也只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娴妃与皇后同为满人,皇后又是后宫之主,难免势大,她抬举娴妃,也是防止皇后独大。若娴妃实在扶不起来,她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要知道,这后宫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女人。
喜善见太后皱眉,轻柔的替太后揉着太阳穴,静静不语。
她看的明白,皇上登基后,太后看似隐居慈宁宫,不理后宫事,实际上,后宫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过太后,这人呐,一旦沾染了权势,就如同碰了五石散,再也戒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