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自上次受了惊,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子又弱了下去,钟粹宫太医整日进进出出的,阵仗好不热闹,只可惜,这一番作态,也没能换来皇上的怜惜。
第二日风雪初停,柳清菡就同娴妃和纯妃还有愉嫔一起去了钟粹宫探望。甫一进去,浓重的药味儿就直往几人鼻尖儿里钻。
几人面面相觑,愉嫔眼中有着惊讶,低声同几人道:“我原以为贵妃的病不过三分罢了,可如今看来,却是有七分了。”
领路的秋蕊听到了愉嫔的话,也只当没听到,毕竟也没有她一个奴婢插嘴的份儿。
反倒是娴妃,对愉嫔的话神色淡淡,转头脸上就带了关切的问秋蕊:“贵妃娘娘身子如何了可是严重”
柳清菡见此,不禁有些佩服娴妃,她的变脸术,都能与她相媲美了。
只听秋蕊也没说什么,只道:“有太医伺候着,并无大碍。”说着,她让守门的宫女掀开帘子,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这股暖意里夹杂着熏香,又带着苦涩的药味儿,几种味道混在一起,略有些难闻。
柳清菡抬手用帕子遮了遮鼻尖,抬脚跟着娴妃进去。转过六扇的屏风,入目可见的,就是高贵妃惨白蜡黄的面色,再往她身下瞧去,便是高高的小腹耸起,衬的人愈发瘦弱。柳清菡心下一惊,几日前太后寿宴,高贵妃还神采奕奕的,并无半分勉强,可如今不过几日,就成了这幅模样,看来皇帝的训斥对她的影响不小。
几人行了礼,坐在宫女搬过来的绣凳上,高贵妃就开口了:“有劳你们特意过来看本宫。”
纯妃唇角一跳:“贵妃娘娘这是哪里话,您身子不适,臣妾们来看看您也是应当的,只是不知您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短短几日,这精气神儿怎么如此差您还怀着龙胎,便是不顾自己,也该好生照顾龙胎的呀。”
若非她存了想来探听高贵妃是真病还是假病的消息,她才不乐意踏足钟粹宫呢。
高贵妃溢出一抹苦笑,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她轻轻抚着小腹,一吐为快道:“本宫也想好好养好身子,可是这几日本宫总是夜不能寐,每每闭上眼睛,眼前就总是浮现出那日皇上训斥本宫的场景,本宫心里难受。”
她怕皇上真的厌恶了她,也怕皇上气急了清算高家,旁人不知,她可是知道,阿玛没那么清廉,平日该收的贿赂一样不少,否则她这几年在宫里的日子没这么好过。
只是有一点,她阿玛从来都不搜刮民脂民膏。纵然这样,她依旧不能放心,日日担惊受怕,生怕哪一日,她就听到了高家落败的消息。
愉嫔一进了殿里就如同锯嘴葫芦似的,不吭一声,这会儿听高贵妃卖惨,也叹道:“贵妃娘娘您实在是多虑了,皇上素来最是宠爱您,您怕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您的面子不好使,这不是还有您腹中孩子呢嘛,那日也不过是一时在气头上罢了,等皇上消了气儿,定然会来看您的。”
高贵妃听着这话,心里愈发难受了,素手紧紧握着身上盖着的玄狐皮褥子,咬着牙,虽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的恩宠已经不如从前了。
她视线落在柳清菡的脸上,见她面如娇花,眉眼间是一日胜过一日的娇媚风情,心里暗恨,又想到这一抹风情是从前她的枕边人一夜一夜浇灌出来的,更是嫉恨。高贵妃呼出一口郁气,带了几分自嘲:“最宠爱本宫从前本宫还能应下,可现如今,皇上最宠爱的可不是本宫了,而是柔嫔,愉嫔连这也不知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