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注视中原中也离去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在天边变作一个小点,才点了点肩膀上沉默站着的小画眉的脑袋。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啦。”他笑着说道。
小画眉应和般轻叫了一声。
于是太宰治从兜里掏出属于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由福地樱痴友情的号码。
“世界充盈罪恶,再纯洁的孩子也终有一日会被罪恶污染,是以在那之前予他们以解脱,是为赎罪。”
费奥多尔将黄铜茶炊中烹煮正好的红茶倒入骨瓷茶杯中,又将茶杯推过去,脸上笑得温和,“钟离先生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涩泽龙彦在回来后没多久便再次外出了。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费奥多尔是否尽心帮助他,但他临走留下的异能力结晶却又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不信任。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则是一处如教堂般的大厅。
这座被涩泽龙彦用作据点的房子内部显然是打通重建的,穹顶的衔接处甚至还带了些许粗糙的痕迹。但下方的窗户却是被精心打理过的,斑斓的花窗玻璃将所有的光线都过滤成漂亮的色泽,将整个房间映照得灿烂夺目。
大厅的中央放着一张精致的圆桌,类似这样的桌子通常都被用来摆放下午茶的用品。而上面也确实不负所望,大盘小盘的蛋糕、馅饼、甜面包等丰盛地堆放着,旁边还有几碟用作蘸料的果酱和蜂蜜。
如果不是出现在这样静谧而空洞的大厅中,这一桌东西几乎就要让人以为是什么俄罗斯贵妇的茶话会。
而现在,却是两个男人坐在两侧,交谈的气氛虽平和宁静,话语中所蕴含的意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孩童扑蝶,纯为满足一己之私,虽杀生却不自知,以此判别,是为罪恶。”钟离垂眸看着那在骨瓷杯子通透而清亮的红茶汤,“伦常、人性、欲望,当这些出现碰撞时,便没有人可称自己从未有过罪。”
费奥多尔嘴角翘起“那么钟离先生觉得,这样的罪是不应当被惩戒的吗”
“罪恶从不是以私人或其他角度来判别的,毋论救赎或惩戒。”钟离不为所动地说道,“当文明中出现由规矩组成的社会时,罪恶便从一个模糊的概念有了切实的含义。”
“无人有权以私人的名义越过规矩。”
“即便是您”
“即便是我。”
“所以您哪怕是看到横滨的疾苦也不会救赎”
“人类自身的苦难从来不需要什么存在救赎,人类也不是仅仅这般的程度便能击倒。神权社会被取而代之既是被证实的必然,那便无有救赎这般高高在上的形容。”钟离平静地说道。
“人治之世,一切予人。而我不过是在这般尘世中游离的一介旁观者罢了,无权管教视线外的参差。”
魔神战争之时,祂已在提瓦特生存千年,性格上的棱角早已磨损殆尽,却因为自身天生的力量而自愿接过守护人世的责任。如今那繁华的璃月哪怕依旧面临着群魔的环伺,却也有了属于人类自己的秩序与力量,他利落地放权予人,便已是不再过问人间大事。
更遑论这从未有过神明治世的、全由人类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世界。
他没有义务、也没有资格去为这个世界的人类太过傲慢地决定什么。
左右不过化神成人之躯,管好家里的几个孩子,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也就够了。
费奥多尔怔怔地看着眼前端坐的神明。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神明的表情实在宁和安定,仿佛说出的只是寻常闲谈,更应该出现在酒肆茶摊,而非这粗糙的“教堂”。
“原来如此,原来您是这么想的”来自俄国的少年这般喃喃着说道,脸上又突然绽起一个仿若虚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