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若是再瞧秦侍中一眼,今夜送到长信宫的必然是秦侍中的项上人头。''
萧明稷心底怒意滔天,郑玉磬别以为他没有瞧见她刚看见秦君宜时的口型与眼中盈盈泪意。
美人惊讶至极时真情流露,分明无声落泪,唤了一声"郎君"。
他便是在最卑微的时候,也不见郑玉磬肯真心这般唤他,然而秦君宜不过是露一个面,便拥有了他轻易不能拥有的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放妻书也写了,可是郑玉磬心底,念念不忘的人还是他。
不过就算是如此,秦君宜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妻子柔顺地依偎在自己怀里,而他的孩子,却对着别人叫父皇,心心念念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阿爷。
而郑玉磬却也从那不可置信的狂喜中回过神来,她如枯井无波一般的心底骤然升起惊涛骇浪,然而正是这份震惊,叫她生出不知道多少个念头,克制住了自己的双手,面上逐渐平静了下来。
"皇帝这说的是什么话,"郑玉馨顾盼间眼波流光,甚至还反握住了他的手,苦涩一笑,轻轻道∶"过去的一切早便过去了,只是从前叫的习惯,我原以为你早便将他杀了,没想到还留他的性命到如今,颇有几分吃惊。"
"我如今这样,不看开又如何能行,不过我倒是想知道,皇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压低了声音与他窃窃私语,难以置信中透露着笑意∶"不是恨得他要死,居然还会给他封官"
她是真的不敢相信,玉阶之下站着的居然当真是自己曾经的夫君,萧明稷居然会留下他的性命,而不是借上皇的手杀了他,实在是叫人吃惊。
萧明稷已经习惯了每回她那般木讷无趣的顺从又或者令人更加发怒的反抗,郑玉磬那惊喜一瞬之后的释然与平静反而出乎他的意料,他慢慢松开了郑玉磬的手,甚至还轻拍了拍。
她肯这样,无疑是极好的。
"好了音音,这有什么好笑的,等朕回去再和你说。"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事或许有些不符合常人所想,但是当他听见郑玉磬似乎是出自真心地觉得好笑时,他反而受到了一些感染,一点也不生气,甚至也有了些真心的笑意,"你怎么这样,在人前一点面子也不知道给朕留"
皇帝与太后说笑了片刻,便去询问秦君宜一路上的风土人情与洛阳城里的事情。
萧明稷对政局掌控欲极强,对自己的旧部在政事上严厉,平日里却偏心,他询问得极为仔细,且边问一边留心郑玉磬的神情,然而秦君宜坐在帝王下首,也是对答如流,丝毫不怯,显然是成竹在胸,也不担心皇帝会有所盘问。
郑玉磬在皇帝谈论政事的时候自然是闭口不言,只是她似乎无聊得紧,只能垂首呆呆看着自己衣裳的绣纹,似乎想研究明白那是怎么织成的,只是偶尔留神到皇帝的目光,无奈地将头侧到另一边去。
秦君宜这些年于情爱上淡泊,反而更多了些沧桑历练,更不曾失礼去看太后,叫人放心得很。
如今这场安排的结果虽然说是让人满意,但是反而显得天子太刻意了一些。
她听得到秦君宜的声音,明明心情激荡,但是却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生怕那一眼就已经叫人肝肠寸断,她就再也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