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磬从一开始就像是犯人一样被圣上派人严加看守,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只像是没见过世面般瞠目结舌“圣上微服出宫,白龙鱼服竟也是这么大的排场”
她料到了皇帝惜命,但也想不到会到这种高调的程度。
“你住在这里,朕不多派些人手怎么放心得下”圣上确实是有些倦了,他命人除衣,同郑玉磬调笑道“如今也没有什么可瞒的,稷儿都明着将你送回来了,还会有谁不知道”
长安勋贵不少对圣上现下在外面金屋藏娇之事心知肚明,圣上行事的时候也少了许多顾忌,郑玉磬知道他已经彻底撕下那层明君温情的面纱,叫宗室见识到了皇帝对待觊觎皇位之人的铁血手腕,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圣上来这里固然叫我高兴,可妾如今有身孕,大夫也说不宜与夫君同起居”
郑玉磬索性挑明,她忍着厌恶将手抵在圣上的胸膛,面露忸怩,轻轻往外推人“圣上正当盛年,这里又是供着神佛的地方,您要是想得紧了,我也伺候不来,还不如去寻什么丽妃华妃,好歹是伺候陛下的老人,知道圣上更喜欢怎么来,到底更得圣意些。”
从前她刚烈不肯顺从,若是有什么不情愿之处圣上反而愈发恼怒,但是现在两人尚能温情相处,若是难为情一些,皇帝也得瞧在她腹中“皇嗣”的份上多少顾虑点。
“音音说得也对,丽妃她们确实是比你这个又呆笨又爱吃醋的妖精更知道朕喜欢什么。”
圣上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娇怯,眼神扫过被美人紧咬着的唇瓣时,终于在她眼泪重新滴下来的前一刻打消了她的醋意,“她们都说朕喜欢你喜欢得也太过了些,冷落了后宫这些正经嫔妃,偏你还把朕往外推,叫人心烦得厉害。”
“我就说呢,娘娘们不叫圣上烦心,您也不会到我这里来,”郑玉磬啐了他一口,回身过去拿帕子拭眼泪,半真半假道“那圣上还不快些回宫去,马滑霜浓,街上行人渐少,您再不回去,宵禁之前可就赶不回去,明日上朝怎么办”
长安夜间宵禁唯有佳节时分皇帝亲自下手诏方可解除,平时无大事是不得夜间出入城门的。
可圣上既然已经来了,怎么可能不讨一点利息好处再走
“朕近来忙得厉害,也没什么工夫往后宫去,早便想着出宫见你,可你这娇气的姑娘现下又承不得恩。”圣上入帐握住她纤细柔软的玉手把玩,教她握住自己,附在她耳边笑音低沉,叫郑玉磬心如鼓擂“音音想不想朕”
她略带了些娇媚风韵,性子却又如少女般涩口,亦是别有一番滋味,她将头低低地压了下去,不肯与圣上对视,几乎是从鼻腔里出来的一声“嗯”。
圣上虽想一亲芳泽,也不欲把郑玉磬逼迫得太厉害,选了一种较为温和的折中方式,见她羞于开口,泪水盈盈,眉眼潋滟处绝胜春日桃花,不由得气息渐乱,挑起她下颚轻笑“又不是头一回做夫妻,音音怎么还这样怕羞”
清虚观里本来有戒律约束,可是圣上在这里,所有的规矩都要为天子让路,何况观主人又是皇帝的亲妹妹溧阳长公主,这事本就是她牵就的红线,自然不会看不懂眼色,这个时候来打扰天子的好事。
然而屋内的人歇下还不足一个时辰,帘外便传来了内侍奏请溧阳长公主求见的声音,圣上素来枕刀而眠,轻微的声音便足以令他睁眼,见身侧人依偎着自己倦极合眼,双颊红晕未褪,犹自睡得安稳,面色微有不虞,起身吩咐人到外间候着。
待到圣上转出屏风之后,原本睡得正熟的郑玉磬却倏然睁开了眼睛,目中清明一片,没有半分睡意。
她见周遭无人,亦蹑手蹑脚地下了榻,躲藏在帷幔屏风暗处,屏住呼吸听远处的圣上与溧阳长公主轻声交谈。
这间小院本就是供贵人暂歇的地方,素雅古朴,但是今上为讨美人一笑,现在从外看虽然与旧时无二,可内里已是别有天地。
溧阳公主进到这处布置得如同紫宸殿一般的地方等候,见昏暗烛光下身披道袍的圣上步出屏风连忙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