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生渐渐收敛了笑容,看着远夏,眉头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眉头又舒展开来,说“远老板说得有道理。倒是我太盲目乐观了。对了,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听说国家对钢铁这些原材料也要放开价格,不再实行双轨,以后我们拿钢材也要遵循市场价了,到时候你们的材料怕是要涨价。当然,你要是愿意自己买了送来给我们加工也是可以的。”
远夏点头“这我知道。”
崔平生从计划内买钢材,要比自己在市面上买便宜几百块一吨,不过他卖给自己的价格,跟市场价差不多。这些远夏都知道,但也没说破,毕竟他也没资格拿到计划内的价格,况且对方还愿意帮他加工。
从轴承厂出来,远夏眉间就没舒展过,现在是多事之秋,改开十年来积攒下来的矛盾要爆发了,自己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好了,免得到时候被人抓着把柄。
他记得当年因为物价疯涨,引发了体制内职工的强烈不满,因为他们的工资养不起家了,结果这些人把怒火全都撒到私营业主身上,各种舆论和矛头都指向了他们,逼得许多个体户、私企关门歇业,不少民企老板为了避祸,还主动将自己的企业赠送给集体。
“东方姐,税是都按照最高标准及时缴的吗”远夏问。
“缴了,每个月都按照你说的标准缴的。”马东方说。
“那就好。”
打铁还需自身硬,到时候就算有人举报他们,也不会给人抓到把柄,起码没有偷税漏税。
回到厂里,前台告诉远夏,饶家村的支书来找过他。
远夏说“我知道了,我去他家一趟。”
今年春天,他租的厂房就到期了,因为国家还没有开放土地租让政策,他只能还租着现在的厂房。
村里有不少人在他厂里上班,知道厂子效益不错,续签合同的时候,村委会狮子大开口,要求租金涨到五万块钱每年。
足足是原来的一百倍,远夏当然没同意,跟对方讨价还价,最后将房租谈到了五千,比原来多了十多倍,依旧签了三年合同,附加条件是给村里修一条水泥路。
他粗略算过一下账,修路的费用估计要比他砍下来的价格还多,但远夏乐意将钱拿出做公共设施,也不愿意拿去分给那些村民。
远夏自己赚了钱,给其他人工作岗位,也愿意给饶家村铺路修基础设施。
但他对饶家村这样靠租地卖地富起来的地方感情是很复杂的。
他们占了政策的便利,靠着卖地、租房、分红等成为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但这些人往往最缺乏社会责任感,很少去履行先富起来那批人的义务,做着一本甚至无本万利的买卖,反而还搜刮着打工人的血汗钱,年年涨租。
很多富裕地区的人经济好起来后,国家让他们带动后富地区,有些人就会觉得自己委屈,以为自己的富裕全是靠自己的运气、勤劳和能力挣出来的。
殊不知,他们能富起来的最大前提是国家政策的倾斜,优先发展沿海地区和大城市的经济。
他们大概也忘记了,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共同富裕才是国家的终极追求。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章,下午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