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飞既已成家,不可避免地会面临些家常琐事,但这些绝不是何似飞生活的全部。
甚至说,何似飞生活的一大半是朝堂之事。
可他还是会为了能多陪陪爷奶和老师,每日在读完书、写完字后,跟老人一道去田间散步,偶尔来了兴致,还下地锄土。
余明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乐呵得徒如此,夫复何求
他深知环境对人得影响。
自打他从县城宅院搬来上河村,日日听在耳边、看在眼里的都是邻里琐事今儿你占我一块地,明儿我揍你一拳头,再不济就是谁谁谁又去烟花柳巷,他娘子在家哭成了泪人儿
总归,这种事有其趣味性,却也极易侵占人的心神,让本就年迈的余明函更无暇顾及他事。
余枕苗深知余明函跟何似飞的感情,悄悄对他说起这些话来也并不避讳。
“主人也曾跟我谈起过此事,甚至曾考虑过要不要继续搬回县城,这样还能日日念书,不同别人交往。但后来主人自个儿考虑了两天后便打消了这念头,他原话是我现在一把年纪,日日念书、思考,也念不出什么名堂,相反,如果我回了县城,似飞又不在身边,我必会时时担心他在京中过得好不好,他如何在皇帝和乔家之间周旋盘桓,他万一走错一步棋该当如何忧虑得多了,便会影响似飞气运。不若在上河村当个闲散野人,整日就看村里趣事,想读书来便读,不想读便溜达,我这边不为他做无谓的焦虑,只等他从京中传来好消息便是。”
何似飞以前是从不相信气运说法的,但他连借尸还魂的事情都经历了一遭,对那些尚未被真理所证实的气运等说法便不再一巴掌拍死,而是偶尔听听,笑笑就过。
此刻见老师对自己看重到担心会影响自己气运的地步,心里一时酸涩,他微微偏过头去,问余枕苗“余叔,老师今来身体可好”
不等余枕苗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望如实说。”
余枕苗一直跟在余明函身边,倒也并非跟不上何似飞的思路,他自觉何似飞问这个问题,定然是有他的打算和理由。
但余枕苗远离朝堂已久,对朝堂事不再敏感,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来。
他下意识问道“少爷有何打算”
“我如今在翰林院当值,说的好听是官至翰林,不好听便是一个编撰文书的,按照本朝规矩,最早也得三年后才能评定正式品级,届时可以给父母长辈请封诰赦”何似飞垂下眼帘,这会儿的他倒是露出了几分少年人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倔强,“即便老师不需要,但我也想给老师讨回他该有的封号。”
“少爷您”余枕苗愣在原地。一时半会儿甚至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谢九娘听闻此言也是无比怔愣。
她这回真的并非故意偷听,分明是她被余明函气到了,找了棵树在上头休息,这俩人自个儿来到树下嘀嘀咕咕这么多话,她现下是下去也不是,继续听也不是。
何似飞道“师父年事已高,近来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疲态,我甚至还在厨房发现了一些药渣余叔,关于师父和爷奶的身体问题,你一点都不能瞒着我。”
余枕苗闻言叹了口气,道“我少爷,那些药渣确实是主人的,但情况并非你想的那么糟糕,人年纪大了,这身体的小毛病就接踵而至,我请了整个绥州医术最顶尖的大夫来给主人问诊,得到的答案是主人身子骨还健朗着,就是得悉心调养,方可延年益寿。”
说完,余枕苗在心里感慨自家主人当真是料事如神,猜到少爷会在私下里询问自己这个问题。而且早早让他备好了应答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