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谷现在还记得,爷爷当时给他说话的语气已经近乎像是在交代后事,毕竟爷爷年纪大了,回乡路途遥远,能不能坚持到回村都未曾可知。
如果爷爷没了,石山谷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一笔不菲的银钱,能不能安全回到本家,本家人能不能好好待他这些都是石爷爷忧愁的事情。
他不敢将自己唯一的孙子托付给未曾蒙面的本家人,毕竟,他们这一支跟本家已经近乎五十多年没有过往来,万一他们拿走了孙子的银钱,孙子这么瘦小,又该如何安身立命
所以,石爷爷宁愿让孙子去给余老爷当仆从,余老爷仁厚,他爹死了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同窗之情,将石山谷托付给余老爷,石爷爷至少能放下一半的心。
剩下一半心便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毕竟为人长辈啊。
但自从何似飞在京城落脚后,对于石家而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石爷爷看了出来,何少爷只是看着面冷,但对下人一点也没有不假辞色这样的主子在京城可以说得上难得。
眼看着孙子这边渐渐有了着落,石爷爷觉得未来的盼头足了,自个儿才渐渐从丧子之痛、丧儿媳之痛中走了出来。他原本年纪就不算特别大,不过半百出头,调整好心态后,整个人的精神和身体也在逐渐恢复,再也不复此前风烛残年的模样。
身体好了,精神矍铄了,也就能扛得住旅途奔波了。
何似飞道“禹唐府同罗织府近,如果你爷爷要回乡,我这边可介绍一些合适的商队或者镖局。等到了罗织府后,再转乘去禹唐府也算方便。”
石山谷喜出望外“多谢少爷”
何似飞吃完饭后便去补眠,午后邹子浔前来给他送书邹子浔没考中贡士,但也没急着回乡,他同木沧县学前来考会试的教谕们一起等何似飞的殿试排名。
要知道,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何公子已经连中三案首、解元、会元,就差最后一个殿试排名,便可以连中小三元后再连中三元。
如果真中了
不仅是见证本朝第一位十六岁的状元郎,更是、更是一种与状元郎同样来自木沧县的与有荣焉
遑论,何公子也曾在县学读过一年呢这怎能让县学教谕们不兴奋
不仅是他们,就连来自行山府的落榜举人们一个个也都没回去,总归殿试在九日后,出排名约莫在十二日后,京城客栈虽贵,他们也等得起
何似飞睡得迷蒙之余,听到石山谷的声音“邹公子,我家少爷昨晚可能没休息多久,又写了一早上文章,这才刚躺下不久。”
邹子浔道“无妨无妨,让何兄好好休息,这个节骨眼我也不敢来打扰何兄休息或是读书,我只是来给何兄送书,这些是近三年来琼笙书肆所出的策问精选,都是我们木沧县县学的教谕们一起买的,如果能对何兄写文章有帮助就好了。可惜甲等的书籍供不应求,我等实在买不到,只能买些乙等和丙等的了。不过,听说今年的甲等书籍不日便会推出手抄版一百册,我们已经早早排队去买,买到后定第一时间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