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则得从布置号房、检查号房,再到监督誊卷、审核书生、主考和同考官们,直至九月初六放榜,才得以出贡院。
同理,所有负责誊抄、审核的书生,和各位考官们一样,在乡试开考前三日进入贡院,九月初六放榜才能出贡院。期间吃穿休息都在小小的贡院内,一举一动皆被士兵监督,如厕时跟考生更是一个待遇,加之水源紧缺,同样无法洗漱,当真过得比考生还要艰难。
主考官还好些,有单独的卧室休息,在贡院呆的这二十四日内有两次洗澡机会。其他同考官和誊卷、审核书生就没这待遇,时间一长,身上馊得比考生更严重。
这便导致考官们评卷时,越后面看到的答卷,如果不能让他们眼前一亮的话,就越容易给低分。
毕竟考官们顶着闷热的气候、冒油的头发、被汗水和污垢糊住的眼睫在这里评卷,心情很难称得上舒畅。他们心情不好,遭殃的便是考生们了。
“已经八月廿九了,再有七日咱们便可出去了。”同考官之一的柳狂见主考官庞谦出去如厕,已经憋了一早上的话终于脱口几句。
负责誊抄和审核的书生在当值期间完全不许讲话,但主考官则是可以的。甚至还能在用饭时闲聊几句。
“哎,还有七日啊,最近休息时,我感觉我那席子都要臭了。”他同伴道。
“可不是么,再熬熬,熬过了就能出去了。”柳狂安慰道。
顿了顿,他又道,“怎么还没见到那位考生的答卷,我现在当真无比心焦。”
同伴道“那边还有好几摞,你批阅得快,一会儿先挑一摞,指不定能挑出那位考生的。”
柳狂笑了笑,道“当真好些年没见到过这样的考生了,我觉得他应当是厚积薄发吧,考完乡试,明年二月便可直接去考会试了。”
“可不是么,”同伴同样笑了笑,“我们部一听今年要分别拍两人下来当乡试同考官,一个个都不断讨好上峰,希望别派到自己。我家里穷,刚给儿子娶了媳妇儿,没钱疏通,便被派了来。本以为是个苦差事,没想到绥州居然还有如此学问的书生。此子只要不超过三十岁,日后中了进士,前途定会风风光光,能同他有一番交情,日后朝堂上指不定多个交好的同僚。”
柳狂觉得这位同伴太过老实了,这话都直接往外说,幸好他们身后的士兵没有出言打断。
不过他也很上道的抖落了自己的经历,道“哎,是啊,院试的主考官他们抢着当,这乡试的同考官反而一个个都推来推去。其实,按照轮值顺序,这回我应该是院试主考官,那得多舒坦啊。就因为我顶撞了上峰,临近出发时,才知道自己被换了,成了乡试同考官。”
同伴安慰道“莫要忧思,咱们这也算因祸得福。”
柳狂笑道“可不是。”
正说着,主考官庞谦回来了,两人立刻噤声。毕竟这位主考官可是出了名了脾气刚直、宁折不弯,他们不敢怵庞谦霉头。
不料庞谦这会儿也十分憋闷,率先开了口“还没阅到那位考生第二场和第三场的答卷”
这都是八月廿九了。
柳狂起身拱手,道“回大人,未曾阅到。”
他们都以为庞谦会说一句那继续阅卷吧,不料,庞谦道“把他第一场的答卷拿出来让老夫再瞧一瞧,其他人这都答得是什么,再看下去老夫这心要受不了。”
柳狂笑着过去翻找。
之前那份让三位考官同时惊为天人的答卷便是他阅出来的,呈给庞谦侍郎后,他当即感慨“此子有大才”
随后将这份答卷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
要知道,乡试一场三日,能在短短三日写出八篇如此优秀的策问和四首诗词,可不是大才么
那句连呼酒、上琴台去,秋与云平,让柳狂自己都心生结交之意,甚至迫切的想要早点阅卷结束,看看那考生的字是否同他的诗文一样,豪迈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