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县学是规矩严苛,可学政大人十分通情达理,比如沈勤益这回成亲,便直截了当的答应他放五日假期。他觉得,以似飞的才学,去跟学政大人说只有下午来听琴艺课,学政大人不会不答应的。
当晚,沈勤益便登门了何似飞的小院。
彼时何似飞刚从余府用完饭回来。
招待沈勤益,何似飞最多也就请他落座,烧水泡茶。
沈勤益忙不迭地问“似飞,你怎么连县学都不去了”
不等何似飞说什么,他又补充,“我知道你听课效率奇高,几乎用不着听二遍就能融会贯通,确实不需要再听经义课程。但、但你君子六艺课不学了吗”
何似飞看着沈勤益紧张又期期艾艾的表情,就知道他真正想问什么。
他道“勤益兄,君子六艺,骑射与御车都是教至能顺利上手便算结课,县学不会再深入教授。这两门我在今年二月便结课了。至于古琴”
何似飞顿了顿,果然见沈勤益紧张的睁大了眼睛。
他笑道“勤益兄,着实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的询问。我离开县学,是为了全身心准备今年秋闱。”
乡试,因其在八月举办,又名秋闱。
沈勤益紧张的倾身向前,一个不留意,将桌案上茶水打翻,但他恍若未觉,而是用震撼到无以复加的表情看着何似飞,口齿不清的询问“那似、似飞你有、有把握”
还没问完,沈勤益自己都想把这句话吃回去。
以似飞的心性,他会打没把握的仗吗
毕竟考一次秋闱,去郡城来回路费、客栈房费、吃穿用度,少说也得三十到五十两银子,这是一般农户家庭六到十年的积蓄。
对于他们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秀才来说,没有点把握去考乡试,就完全是浪费银子。
何似飞薄薄的眼帘掀开,眸光是一如既往的灿亮,道“有把握。”
沈勤益闭了嘴,再不知道该问什么。
何似飞也这么定定的看着他,没说话。
沈勤益缓了好一会儿,才从似飞十五岁就要去考乡试中缓过神来,他忍不住挠挠头,这才发现自己袖子都湿了,连忙找布巾擦桌子,道“其实兰甫兄应该也猜到你要参加今年的秋闱了,他跟我一样震惊,说都不敢往外说。我这就是好奇心压不住,才来找你聊聊的。”
他擦了桌子,又道“陆英他家先生其实还想让他压两年再去考院试,但那小子态度很坚决的要去考今年的院试,我寻思着可能是想来县学跟咱们当同窗。”
何似飞道“陆贤弟那边,我去同他说。”
沈勤益颔首,道“那我就先祝似飞贤弟金榜题名,一举夺魁”
何似飞莞尔“谢过勤益兄。”
沈勤益这边刚走没多久,一个穿着草灰色短打,身材魁梧有力的汉子敲响了何似飞的院门。
“何公子,您的信。”汉子将一封封口带火漆,且烫花样式为半翼的信交到何似飞手中。
如果仔细观察,这名汉子袖口有同样草灰色棉线绣出的半翼暗纹。只是棉线颜色同衣裳颜色一样,不细看便极难分辨出。
这个半翼图案,同样是何似飞所刻木雕的标识。
虽说图案一样,但这汉子着实跟何似飞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乔影一手搭建的镖局所雇佣的镖师而已。
为了能从上河村、木沧县到罗织府,乃至京城往来寄信方便,乔影便以自己的名义开了间镖局。在从木沧县到京城,沿途所经过的每个县城都买下铺面和院子,雇佣了不少自家大哥军中退下的士卒,总共耗费接近六千两白银,沿途搭建起一条舒适又平安的通路。
其间深意即便乔影不说,何似飞也能明白。这是为了他日后前往京城参加会试和殿试时,能一路安宁,顺畅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