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一向只敢窝里横,听闻问话后,下意识闭了嘴,去看那个问话的青年。
见这青年面色是那种经常风吹日晒的小麦色,肩膀宽厚,穿着粗布短打,这样冷的天脚上还只穿着一双草鞋男人心里有了决断,估计是跟他一样下苦的庄稼汉。
这么一想,男人心中畏惧感顿散,说“说我儿子,我养他到十七岁了,还送他到县城来给那县试第一的何小少爷当书童,他却不孝敬我,一个月只给我一百多文,不是贱种是什么”
这青年正是周兰一。
他爹娘早早托人打听过陈竹家里的情况,一下就能把男人对号入座。不过,当时的情况是陈竹卖身契在何似飞那儿,按理说只要陈竹爹娘不拿钱赎回陈竹,那么陈竹就是何似飞的人。
并且陈竹老家距离县城很远,数月都见不上一面,周兰一便没多管其中关系。
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恶毒。
就在周兰一想要骗这几人离开,然后找地方套麻袋揍到这男人服气为止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叫住了他。
“小周大夫”
来人叫完周大夫,又看看周兰一旁边的陈家夫妇,纳闷“诶,你们不是牧高镇的么怎么来这儿了,你们也来找周大夫看病”
陈爹见到来人,赶紧点头哈腰“李管家啊,您、您也来县城了啊”
周兰一打断他们,问最后来的那位李管家“你认识他们”
“认识的,小周大夫。这陈老头以前好赌,把家里田产输的没多少,现在他们都在给我家主人种田,当长工。”
周兰一说“原来如此。我刚在这里看县试放榜,结果不小心听到他们卖了儿子后还想敲诈何案首,我在想要不要扭送他们去县衙,喏,这边进去就是县衙了。”
陈爹一下慌了“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你只是现在没有,你一会儿就要去做了啊。”周兰一说。
李管家也是人精,听到周兰一这么说,立刻回应“就是,咱们案首小公子可是县太爷钦点的,别人想着巴结都来不及,你们还敢敲敲你们这是想要牢底坐穿吗”
“我们不敢,我们真不敢我们都是平头小老百姓。李管家,我们可都是您家的长工啊,我们有多少胆子,您还不知道么。我们真不敢啊”陈爹连忙回话。
那边陈竹送前来帮忙的余枕苗出巷子,正好看到了他爹娘还有妹妹,同时,那边零星飘过来的一些字眼陈竹也都听到了他最了解爹娘,听到这些字,他就能大概便凑出他爹的想法。
陈竹登时如坠冰窖。
这是他跟了似飞少爷接近两年来,第一次感觉手脚发冷,牙齿不住打颤。
他自己完全可以不管不顾的跟他爹挣一个鱼死网破,但这人怎么敢、怎么敢想法子陷害他家少爷
余枕苗原本打算离去,见陈竹站着不动,自己也站住了,故此,后面那些话余枕苗大概也听到了。
既然是跟少爷有关,他不能不管。
那边周兰一和李管家已经快要把陈爹吓破胆,这会儿又来了一个面容严肃、不怒自威的余枕苗。
余枕苗刚开口说了句“你是想敲诈案首何公子”
陈爹的脚下立刻多了一摊濡湿,裤子底下淅淅沥沥的,看样子是被吓尿了。
陈爹扑通一下跪在原地,求饶道“小民冤枉啊,陈竹是小民卖出去的孩子,日后他再要如何,都跟小民无关啊,小民不敢有其他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