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进行的很顺利。
周兰甫应该提前跟周兰一提过陈竹在何似飞这儿的地位,因此,周兰一并没有以周家二少爷的身份来跟何似飞谈买下陈竹卖身契的事情。他的一字一句里不仅有对陈竹的情谊,还有明显的尊重,是那种对于同样有独立人格的同类的尊重。
周兰甫注意到,在周兰一谈起陈竹的时候,何似飞那淡淡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他身上。
周兰一的这些心里话,周兰甫也是第一次听,见二弟有如此尊重哥儿的觉悟,他自个儿都吃了一惊。
二弟这样的想法,当真是十分难能可贵了。
那么,二弟应该算陈竹的好归宿吧。
周兰一以为何似飞会跟自己一样震惊于这份难得的尊重,却不料何似飞面上始终神色淡淡,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此事值得惊讶一样。
那边诊脉开药的速度不慢,这里周兰一也只能长话短说,将希望何似飞给陈竹带的话说完,便千恩万谢的送别了。
出门时,周兰甫压低了声音问“似飞,你不觉得兰一这样的想法很难得吗”
何似飞这会儿才惊讶的微挑眉梢“什么想法难得”
居然跟周兰甫完全不在同一条脑回路上。
周兰甫只能解释,何似飞明白过来后,不禁莞尔“兰甫兄,在婚配一事上,大家对男子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点”
这下轮到周兰甫不理解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这时代书生,周兰甫确实很难理解何似飞的意思对待成亲一事,男子能尊重女子哥儿便是难能可贵,而女子哥儿却需要敬重丈夫、温柔贤惠顾家听话乖巧
何似飞对此没有过多解释,离开回春堂后,四人还要赶赴一场诗会。
对于诗会,九月十月的主题有秋收、赏菊,十二月一月有严冬、腊梅,唯独这十一月,可怜见儿的夹在两个上好的时节中间,再配上冻人的气候,着实让人提不起写诗的兴致。
因此,大部分人不会在这时举办诗会。
往年此时,学子们大都喜欢蹴鞠、投壶、登高等锻炼的活动。有家底的人还会租借几匹马去享受骑射的快乐。
可这场诗会的举办者是高成安。
前日,何似飞下学后,刚拐过县衙后的巷子口,还没走到自家院门前,远远就见有一个陌生小厮在门口徘徊。
陈竹最近在县衙照顾那些年幼的哥儿,何似飞白日里一般在余老府中,因此,家里是没有人的。这小厮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何似飞走到近前,接过小厮手中的请帖,同时习惯性的摸出一点碎银赏给小厮。待他看到请帖上大大的诗会邀请时,眉头微蹙,对那还没走的小厮说“小哥,抱歉,麻烦告诉你家主人,此旬休沐我已有约了。”
小厮显然没料到何似飞居然会拒绝,他愕然的垂着脑袋,声音小得仿佛嗓子眼儿里抠出来“何、何公子,我家少爷说,他已经许久未见您了,这回真的想要同您叙叙旧”
何似飞将信封打开,这才发现,落款居然是高成安。
到底是表亲,何似飞便答应下来。
周兰甫那边同样,到底曾经同窗过两个月,也答应下来。
至于沈勤益,则是听说何似飞和周兰甫都要去参加诗会,自己同样要跟去不说,还拉上了陆英,理由是大家身为朋友,就要要有福同享、有诗会一起参加。
周兰甫依然经受不起沈勤益的打趣,偏头看了何似飞一眼,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便忍不住开口“勤益、阿英,不是我们不想同你们一道,只是那高、高兄近年同我们无甚交流,突然相邀,我们不晓得其底细,便不敢贸然邀请你们。”
文人相轻即便这只是小小一个木沧县,读书人中也分了不少派系,平日里斗文、斗诗、斗歌赋的情况不少。
周兰甫他们几人都算是县学一派,有正统出身,即便自个儿不争不抢,平日里也少不了被其他学子拿来做比较。
这种不同流派之间的比较,斗赢了没什么,如果输了那真是短时间在文人圈子里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