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得不快不慢,但县学内部的廊门不大宽敞,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带着身后的中年人消失在何似飞视野里。
何似飞旁边的蒙童们窃窃私语
“那个少年是谁呀,是县学的秀才老爷吗”
县城里的蒙童基本上都知道,县学招生的门槛是秀才,问得也算合情合理。
“应该是了,能在县学自由出入的,要么是教谕,要么就是秀才公了,那少年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
“哇,这么年轻的秀才公,太厉害了。”
唯有何似飞眉头微蹙,一言不发,不仅是少年耳缘上那一粒明显的红痣,还有他身后跟着的那个中年男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前几日他在麦家木雕见到的被赵麦掌柜一再恭维,甚至送出门后还依依不舍的那位尊贵的京城来客。
而这位尊贵的京城来客,此刻居然只是顺从的跟在一个比他大一两岁的少年身后。在这男人侧身的时候,何似飞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那岂不是说,这少年身份更加尊崇
何似飞能做的推断并非止步于此,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何似飞已经想到这少年从京城千里迢迢赶往木沧县,又在这个很巧妙的时间点出现在县学。
那么这位少年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是为了余明函老先生。
至于他为什么背影凄凉的从县学离开,估计是因为自己哥儿的身份。
毕竟,余明函老先生只收蒙童。
何似飞重新站直身子,低垂了眉眼,心中喃喃一声“这世道,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把性别的对立和歧视也搞得如此光明正大,一点掩饰都不加,居然还没折腾出大矛盾,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何似飞现在是真想快点长大,考中科举,步入朝堂,看看朝廷是如何掌控这偌大天下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何似飞这一列蒙童皆已被太阳晒得蔫儿了吧唧,一个个像久挂在藤蔓上,没来得及摘下的老黄瓜。
饶是何似飞这经常下田,做一些不太累的农活的人,此刻也觉得眼前有些发晕。
就在这时,终于有教谕来叫他们这些人进场了。
县学不大,今日一共进来两百位蒙童,共分为八组,每组二十五人,何似飞他们这一列共二十六人,跟着身型宽广的教谕一路穿行,绕过了县学门口那一簇房屋后,眼前视线豁然开朗,何似飞擦了擦眼皮上的汗,才发现面前是一块偌大的空场地。
这块场地对比起之前弯弯绕绕的小路来说,已经算挺大,但也没大到离谱,类似于后世一圈四百米的操场。
何似飞多看了几眼,发现这操场被分为几个区域,最外侧并未长草,旁边伫立着一些靶子,想来是供学生射箭的;而稍微往里一点,则挂着一些马具,文袋,但何似飞在这里并未看到任何马儿的踪迹。
一些蒙童看到这操场,已经有些移不开眼,满脸都是憧憬。
教谕却并未多讲,只是带着他们从走廊匆匆穿过,去往操场另一侧的房屋。
何似飞走在路上,发现这操场一侧有个后门,不知道连接的哪条巷子。
接下来的行程乏善可陈,何似飞一行人在教谕带领下进入县学学堂,每个人再次拿出自己身份文书,在门口一一登记,核对身份信息,然后按照登记的顺序,依次进入学堂。
走进去后,何似飞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这学堂装饰的古朴又庄严,却又在他们后方挂上了一层深灰色的帷帐这帷帐出现的太莫名了。
不止是何似飞,有些蒙童也一眼就察觉出帷帐的违和感,想要回头看个究竟,就被教谕厉声呵斥“安静,目视前方,不得回头,不得交头接耳。”
到底都是小孩子,又能读得起书,家里条件自然不算差,何曾经受过这种阵仗。那少年被这一声呵斥的腿一软,差点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