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安真心实意答应道“一切依云尚兄的意思办。”
答应完,高成安转头问何似飞“似飞,五日后登高避暑,你可想同去”
何似飞没有一口答应,毕竟县学那边只是放出了要收蒙童的消息,并没有确切表明想要进入的蒙童得在何时、何地参加何种考核。
他说“多谢表哥相邀,似飞最近在筹备拜师启蒙事宜,不知那日是否得空,若得了空闲,定与表哥同游。”
“你家爷奶皆在村里,如果拜师要家中长辈前去,你尽管叫我。实在不行咱们还能让家里写信过来表明原因。”高成安立刻说。
何似飞再次道谢。
高成安回去午休,何似飞则出门赶往书肆。
陈云尚站在自己屋子的窗边,见何似飞在院中净手洗脸后又出门,朗声问高成安“成安,你家这表弟最近一直在外忙活,可是拜师有了苗头”
“进度我暂时不大清楚,”高成安这边也推开窗户,提高了声音说,“不过,这几日我听到孙启的书童说到过,似飞好像一直在城东的书肆里。”
孙启的书童就是那日好不容易从县学门口人堆里挤出来,又被放了一日假的。他原本跟何似飞和陈竹这种乡下的书童没多少交流,但自从后来得知是何似飞在县衙门口敲响了登闻鼓,县太爷才会那么快派遣捕快前去疏通人群,他就何似飞的态度就产生了一个大转弯,连带着对陈竹也客客气气的。
与此同时,城东书肆,何似飞正站在书架前,沉静而又认真的看余明函的诗集。
其实何似飞更想看余明函的策论,但他跑遍了木沧县县城里的所有书肆,都没有他的策论集。其实想想也容易理解,余明函当年就算再风光,如今距离他连中三元也过了五十多年。如果他一直活跃在政治舞台上倒还好说,底下书肆不管怎么说都会出版他的各种著作。
但余明函因为与朝廷主流政治立场不同,被贬谪了接近四十年,且他被贬谪的辖区又不包括木沧县。如此一来,县城哪家书肆会想不开继续卖余明函的书
就连何似飞找到的这本诗集,都是在书架角落里,不知落灰多少年了。
何似飞很明显能看出,余明函这本诗集是他早期春风得意时所著的,其字里行间的潇洒、阔意、睥睨万物,让人一看就能在心底勾勒出一个仕途一帆风顺、被众人所崇拜着的青年形象。
何似飞其实在上辈子读到过与手上这本诗集类似的恣意情怀,只是那时的他不能理解这些诗人的潇洒与快意应该说他其实能理解,内心却深深的嫉妒着这种状态的诗人,甚至还会厌弃双腿残废、连翻身都需要人照顾的自己。
何似飞一直清楚自己心理上的不健全他原本没有自己面上表现的这么无害。上辈子十九年的轮椅生活,外加在末世朝不保夕的紧迫感,一直都是压在他心上的巨石。在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会因为内心滋生的阴暗而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但一到天亮,何似飞又是那个热爱生命,每天都积极谋划着下一步生活的伪装出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