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他刚来县城的时候,怎么分辨有钱人与没钱人,怎么看人下菜,都是掌柜一手教的。毕竟他们卖木雕的,得多挑选一些优质客人,才能一直有钱赚。
可这个小少年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有钱人啊。
至于有手艺,小二就更没往那边想,何似飞年纪到底太小了。
走在主街上,赵麦掌柜主动跟何似飞交流“似飞小公子,我即将去县学拜访的这位,名叫张忠雪,他是先帝时候的举人,本来做了个官,但后来因为不适应官场,就主动给上官请辞,在县学做起了教谕。我之所以能跟这样的人物认识,还是因为当初他考举人时,在路上被人偷了盘缠,后来是我爹给他钱,让他先去府城赶考的。忠雪叔为人忠厚,回来做教谕时一直对我们家很是照顾,我这一手字,就是他教我写的。”
何似飞本性里其实对这些人情世故其实不大感兴趣,但他现在想要融入这个时代,对于这种送上门来的民间往事,自然是乐得一听。
赵麦见他听得认真,不似敷衍之态,说得更加起劲儿。
“前些日子,应该就是上月,忠雪叔的好友,陈莘修夫子的女儿说亲,即将出嫁,想要打造一个梳妆奁,就是在木材街打造好,送到我这儿来雕刻的。”
何似飞对陈莘修这个名字不大熟,毕竟高成安与陈云尚并不会在家里提起夫子的名字。但他听到陈夫子三个字,再加上这夫子跟县学之人熟悉,觉得十有八九可能就是高成安表兄拜师的那位了。
果然,赵麦掌柜扯着扯着就扯到了陈夫子身上,他说“陈夫子也是个妙人,他之前在县学当教谕,后来又自己回家开了私塾。似飞小兄弟啊,其实按理说这年头开私塾的先生得多赚钱啊,光是那么多学生,一年的束脩就不比我这木雕店赚得少了。但是他为人很严苛,就算是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他都不许人家买上好的木材做梳妆奁,只给买价格中等的桐木。”
何似飞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去木材街买桐木的时候,那两个卖木料的兄弟曾说过,这块桐木的大头都给一位陈家姑娘做了梳妆奁,剩下的边角料按照一块指头大小的一文钱来卖。
这一切,真不知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还是说木沧县真的太小了,随便买些东西,都能牵扯到听过名字的人。
赵掌柜去拜访县学教谕,何似飞自然是不能跟去,他随便指了个小巷子,说自己要从这里回家,便同赵掌柜道别。
走入那个巷子后,何似飞又拐了两条路,才回到自家小院。
沿途,他思考了不少问题原本以为古代信息传输不便,他这边给赵掌柜捏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的长辈,那边给高成安与陈竹透露自己会雕刻的事情,按理来说是不会翻车的。
但万万没想到,这比他们上河村大了数十倍的木沧县,居然也挺小的。
一个赵掌柜,一个张忠雪,就能跟陈夫子等人有联系。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赵掌柜应该一时半会儿跟高成安联系不上,他这个马甲暂时比较稳,不大会掉。
虽然说说谎总有一天是会被戳破的,但何似飞当初面对赵掌柜,确实不得不披上马甲不然谁信他一个十二岁少年就能雕刻出镂空木雕。再者,万一赵掌柜把他扣押在木雕店,逼着他不断雕刻,那估计又是另外一个斗智斗勇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