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甫一出来的时候,何似飞确实怔忪了一会儿,不过他一直低着头磨墨,倒看不出失礼。
高成安虽说在何似飞对面,但他一直紧张的写字,自然无法关注何似飞的面色。等他写完一幅大字,何似飞已经调整好了所有情绪,已然看不出端倪来。
何似飞惯会隐藏情绪,刚才之所以那么震惊,根本原因不在于何似飞背的书、写的字,而是这个时空与地球古代的相互映照与衍射。
这个时代与他上辈子出生的地球有牵连。
有关系。
甚至可能是平行世界。
这个念头让何似飞早已平静如坐禅老僧的心湖泛起滔天巨浪。
虽说他在这个时代也有家,有疼爱他的爷爷奶奶,但上辈子十九年的记忆,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让他心底隐隐生出一种外来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感觉。何似飞之前四年安于清贫,每日种田、练字,修身养性,也可能有一部分是被这种潜意识给影响了。
但现如今,何似飞发现这世界与地球古代有了牵连,他就好像一个终于找到了归属感的孤独旅人,他从心底开始真正接纳这个时代、这个世界。
只有当一个人真正接纳自己的身份,才会选择融入环境,才会去构想那绚烂的未来。
何似飞感觉自己心口好像憋着一团名为激动的勇气,他突然迫切的想要学习这个时代的文化,他想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记录。
同何似飞一样心中满怀憧憬与向往的还有高成安与陈云尚,他们俩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为他们俩能通过陈夫子的考验,获得进入乙班学习的资格而开心。
高成安拍着胸膛“云尚兄,方才夫子将你留在屋里,让我出去,我以为夫子闻到了我身上的酒气,差点没把我胆子吓破,要不是似飞扶着我,我都有点不会走路。”
说到底,是他自己对于昨晚之事心虚,再加上陈夫子一看就不大温和的面相,才导致自己将自己吓了个腿软。
陈云尚故作风流的摇头晃脑,眉眼里皆是得意“高兄,我还能诓你不成早就说了,用我的方法,一定不会出岔子。在家我娘管我多严我就是用这种法子,她一次都没发现过,还总是夸我勤学。”
高成安连声称赞“佩服,成安佩服。”
话是这么说,何似飞微微偏头去看了下高成安的面色,发现他眼底满是后怕和挣扎,看来他对这种诓骗长辈的小把戏并不怎么赞同。但碍于陈云尚的家世与地位,高成安又不敢说一个不字。
陈云尚今儿个开心,说“走,成安兄,咱们下馆子去,我请客。”
高成安立刻答应。
古代阶级分明,就算何似飞和陈竹是高成安与陈云尚的表亲或者堂亲,但两人到底是书童,在较为正经的场合不能与主人家同桌吃饭。因此,这种下馆子一般是没有何似飞跟陈竹什么事的,两人路上随便买了些包子馒头,回家去。
方才有陈云尚和高成安走在前面,陈竹表现的还算沉稳,现在身边只剩下何似飞一个人,他立刻打开话匣子,眼睛亮晶晶的,说“我阿娘一直都说云尚少爷打小就聪慧,虽说考县试和府试的年纪比高少爷大了些,但他刚才的表现真的特别厉害,先生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而且一个绊子都不打。”
他这么一说,何似飞很快也联想到了高成安的表现他也一个绊子不打的将陈夫子出的默背题目回答出来。
何似飞扪心自问,以自个儿现在的水平,是做不到将四书五经背诵的不打磕绊的。毕竟上辈子他又不考科举,先生虽然让他读四书五经,但只会挑出一些精华让他背诵并默写。并不会将这么多书全让他背诵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