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安深知自家在牧高镇上虽然算是大户,但这也只是跟镇外的村里人相比。一旦离开镇子,来到县城,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他们高家的根就在镇子上,高家这几代来最有出息的他爹,也不过是在镇上多开了一家饭庄而已。
而陈家就不一样了,陈家人口众多,且不说陈云尚这位在县城当夫子的族叔,单单说陈云尚的爹,那在他们镇上也是非常有名望的存在。
里长。
一里之长,管辖大约两百户人家的户口登记和纳税。
这个一里用的是很早之前的长度,折合到现在,约莫有五里那么长。也就是说,陈云尚他爹掌管着至少三个村子。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陈云尚他爹在牧高镇好歹也算个官了,不是他们高家能得罪得起的。高成安纵使这会儿满心向学,也不敢直白的拒绝了陈云尚的邀请。
高成安心事重重,擦身子就擦得慢了些,等他出来,陈云尚这边已经收拾妥当,正用热汤冒出来的水汽蒸眼睛。
见他出来,陈云尚招呼道“陈竹,让高兄也蒸蒸眼睛,一会儿见到夫子,好歹显得有精气神一点。”
陈竹立刻照办。
等两人蒸了会儿眼睛,将馄饨和汤面条吃完,身上再也看不出一点宿醉、留宿花街的颓唐,相反,他们身上带着点点墨香,一双眼睛里满是精气神,站起身时还透出几分年轻人的朝气来。
何似飞暗暗称奇。这些小把戏可真让他开了眼。
虽说他上辈子也是个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但比起弄虚作假,还是陈云尚更胜一筹。
陈夫子的家距离他们租的这户院子不远,走路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高成安与陈云尚在门口站定,何似飞上前一步,叩响院门上的铜环。
不消一会儿,门内就有管家出来,见到陈云尚后,眼睛亮了一下“云尚少爷,您来了,快跟我来,我这就去禀告给老爷。”
陈云尚笑容满面“山叔,好久不见,听我爹说您前段时间腰腿不好,这是我娘在镇上回春堂买的膏药,您敷几天,要是效果好,我下回回去再给您带。”
何似飞见陈云尚对一个管家都如此客气,他想到之前在高宅见到的高家管家,暗暗琢磨片刻,明白了其中缘由跟后世不大一样,古代很看重宗族血脉,讲究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然也有一人犯罪株连九族。估计这些管家都是主人家的族亲了。
那么陈云尚对管家态度这么热切,就好理解了。一肯定是希望在这里念书能被多加照拂,二就是大家都是族亲,别看这位族叔只是管家,但说不定比陈云尚家的家底还要雄厚,态度自然得好些。
管家山叔带着陈云尚四人进了宅院,绕过影壁,走在抄手游廊上,同时给他们介绍“县城房价高,可以说是寸土寸金,亏得咱们老爷当年买房买的早,才能买到这么大的。如今也过了五年可以追溢价的时期,这房子就彻底是咱们老爷的。最外面这一进的院子都是学堂,一共有四间房,分为三个班。”
管家声音有些小,何似飞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些,希望能听得更清楚一点。
山叔指着最右边的房间说“从那开始,依次为甲班、乙班和丙班。甲班基本上都是秀才,但因为排名不够靠前,进不去县学,便来了咱们老爷这里。乙班则是考过了县试和府试的,准备近两年下场考院试的。丙班人数最多,都是一些刚启蒙六年左右,还没开始下场考试的学生。不出意外您和这位高少爷应该分在乙班。等再过段时间,觉得乙班进度缓慢了,到时再跟老爷说去甲班都成。”
陈云尚倏然瞪大了眼睛“山叔,您的意思是,即使是没去考院试,也能申请去甲班,跟秀才们一起念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