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初来乍到的高成安和陈云尚被同年一起考府试的同窗邀约去喝酒、吟诗。那么带何似飞熟悉县城的任务,自然就落在陈竹身上。
然而陈竹也是两眼一摸黑,他不过是上回陪陈云尚来参加府试,才来的县城。且不说府试距离现在已经隔了快俩月,单单说他上回也不过是在客栈和府衙两头跑,压根没逛过街,自己都抓瞎,更别提带人了。
但陈竹又不敢忤逆陈云尚的意思,等着他和高成安走远,才苦着一张脸对何似飞说“我、我对这儿也不熟,咱们就在附近走走,行吗”
何似飞从来不是要人照顾自己的性子,当年他下半身瘫痪,都十分要强的要成为为母亲遮风挡雨的人。这辈子他四肢健全,又怎会做事畏畏缩缩。
“无妨,马车进入县城时,我大概认了点路,我就按照自己记忆走走,应当不会迷路。再说,真找不到路,这张嘴还是会找路人询问的。”何似飞说,他其实更希望一个人逛一圈。高成安虽是他表兄,但两人不熟,高成安并没有照顾他的责任,再说,他一向不大喜欢麻烦人,自己能做好的事就尽力做好。
何似飞说“我记得你东西还没收拾完,你在家收拾东西,我出去溜达一圈。”
说完,他就要走。还没走几步,后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陈竹追了上来“不行,你还这么小,我跟你一起走。”
何似飞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其他理由让陈竹留下,只能带着他一起走。
陈竹走着走着,才恍然发现,有些路、有些铺面他好像见到过。顿了顿,他眼睛一亮这家面馆不就是昨儿个坐马车路过的那家么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店主就在店外杀鸡、烫鸡、拔毛,目的是煮用来下面的鸡汤。
又走了一小会儿,陈竹赫然发现,这家卖油纸伞的店面他昨儿个也有印象这家的伞做得极为精致,又在房檐下半开半合的点缀了几柄,颜色有粉有黄,配着伞面上精致的花纹,看起来极为漂亮。
然而这些都没能让何似飞停下脚步,他寻找的是昨天看到的木雕店。
真不愧是县城,还有店铺专门卖木质摆件。从拇指大的桃核,到一人多高的屏风,应有尽有。
何似飞在心里赞叹。
他觉得,这种农耕文明只是在建筑和对科技的应用上不如后世发达,但手工艺术、文学绘画等,说不定比后世还要精湛。
想来也是,后世网络那么发达,人类足不出户便可以接收到整个地下城的消息。又有各种娱乐新闻让人目不暇接。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安心搞艺术的,寥寥无几。
但古代人就不一样了,士农工商,工匠虽然在周遭很小的圈子里地位还算高,但大部分情况下,技艺精湛的工匠都得为皇家服务。要是一个没做好,掉脑袋都算轻的,很有可能株连九族。因此,为了不掉脑袋,为了能讨上位者的欢心,给家族挣来荣誉,他们没日没夜的磨练技艺。
下得了苦功夫,那技艺等就不用说了,做出来的成品自然精妙的让人拍案叫好。
何似飞早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明白,那等技艺的工匠基本上都为皇家或者权贵服务,在县城一般碰不到。所以,他觉得以自己那点微末的水平,雕刻几个小木雕,还是能卖出去的。
何似飞这四年来,每日都练习的,只有写字。雕刻只是偶尔兴致起来,才会拿了锉刀在手上转啊转的。技艺比起上辈子来应该没有精湛,但也不至于退化。
他走进木雕店,沿着摆架一个个看过去。
店小二原本见何似飞穿着普通的细棉布,觉得他虽然不至于贫穷,但也绝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便没有上前接待。不过,小二也没有阻挠何似飞看,他们这店里现在人不多,能来一两个顾客都不错了,岂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小二一边擦着手上的摆件,一边悄悄看了会儿何似飞,见他规规矩矩的只是看,没有上手摸,倒觉得这还是一个挺懂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