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的视线就没从嬴政脸上移开过,只觉得他越是往里走,就愈发让人看不清眼底神色。
这种感觉太糟了。
不久,一行人来到主宅。
门口站着不少人,男女老少一应俱全,似乎是全家出动。
这些人完全没有半分仗着血缘关系打亲情牌的打算,几乎是在见到嬴政的第一时间,便立刻冲着他跪了下来,给他行了三拜九叩之礼。
赵太后看着领头的兄长,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
可惜,她惦记的兄长一直低着头,不敢冒犯嬴政丝毫。
嬴政等了会儿,似乎终于满意了,这才开口“寡人当年受诸位照顾,按母后所言,还欠了诸位一份恩情,实在不必行此大礼。”
领头的男人吓得全身一抖,忍不住抬头恶狠狠地瞪了赵太后一眼。
赵太后愈发心慌意乱起来。
林阡却有些惊讶,她原以为赵太后的家人脑子也和她一般看不清情势,却原来
她看向赵太后蠢的只有这一个。
嬴政将人叫起来后,径直抬脚进了中堂。
林阡与杨端和赶紧跟上。
赵太后刻意落在最后,伸手拉住了兄长的袖摆,却不料竟被其狠狠甩开,还被其低声警告“你等下安分点儿”
说完退到一旁,等着赵太后先走。
赵太后整个人都是懵的,近乎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只能麻木地按照对方意思进屋。
她进了门,其他人才跟着动作。
领头的中年男子刚进屋,便立刻冲着坐在上首的嬴政跪了下来“秦王,我们当年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如今已经知错了,您就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他一跪,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嬴政却看着他摇了摇头“寡人虽脾气不好,却也讲究有仇报仇。寡人仍记得,舅舅当年与外祖父一起,一直护着寡人,寡人报恩还来不及,有何需要饶恕你的倒是寡人那几个表兄弟表姐妹寡人瞧着,怎么好像人都不在”
大人即便再不喜欢某个孩子,也少有能不顾身份对孩子下手的,最多也就冷暴力。
反倒是孩子,很容易受环境影响伤害自己的同龄人。
中年男子顿时冷汗直冒,整个人都慌了“邯郸城破之后,秦国、王翦将军收缴贵族财产与奴隶,我们不愿例外,主、主动清点所有财产准备交给王翦将军。但王将军以我们与陛下您不愿意收,说要等您来了后,请您定夺。”
“为了防止财产被人抢夺,我、我便派了几个孩子到郊外的庄子看守财物去了。”
“若、若陛下想要见他们,我、臣、草民即刻命人去将人叫回来。”
男人咽了下口水,忍不住抬手抹了把快流进眼里的汗水“只、只是距离遥远,恐、恐需要耽误陛下一些时间。”
嬴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己的舅舅,突然伸手,拔出了腰间配剑。
他笑了下“寡人也许多年不曾见过他们了,麻烦舅舅派人将他们请回来叙叙旧了。”
赵太后忍不住了。
方才听自己兄长要将所有财产上交的时候,赵太后心中就已经非常膈应,如今又听兄长要将藏得好好的侄儿侄女们叫回来,她哪儿还坐得住
她冲上去挡在兄长身前,对着嬴政怒目而视“嬴政,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林阡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