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是被颠醒的。
醒来时,她正被不知道是谁的人扛在肩膀上,只觉得肚子被这人的肩胛骨卡得难受得很。然而她既没尝试着挣扎,也没有因为难受而发出呜呜呜的小声哀鸣。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四肢都是软敷敷的,好像抬不太起来的样子。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出云给她穿得够厚,衣料可以作为缓冲两件毛衣、一件卫衣、再加一件含绒量80的鹅绒羽绒服爱丽丝醒来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说不定就是把胃里还没消化完的午饭给吐出来。
她睁着迷瞪瞪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对上焦点。再然后,爱丽丝看到距离自己一米多高的地面、一片沾灰的裤腿、一双磨损有些严重的鞋跟她还从来没见过谁的皮鞋能磨损成这样。看起来像是跟了这个人很久,又或者说一点都没有被爱惜过。
看皮鞋的款式,这个把她扛在肩上的人应该是个“叔叔”。爱丽丝想,这一定是个非常不懂得打理自己的叔叔。她就从来没见出云邋遢过这样。出云不管什么时候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除非他刚参加完酒会宴会回来平时的出云身上总是会散发出一种闻起来有点苦苦的、木头的味道,一点都不甜,但即便如此爱丽丝也还是很喜欢,所以每次被出云抱着的时候,她都会很乖。因为不乖的话出云就不会抱她,而是让她自己下地走路了。
时近新年,也差不多快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不过在这种湿润的泥地上,还是能看到几簇随着寒风摇曳、绿得十分坚韧顽强的杂草。
爱丽丝发现被“叔叔”扛着走过的地面是泥地。他每走一步都会带起些许飞溅的泥点,沾在裤腿上。
而如果等她年纪再大阅历再广、懂的东西也更多一点的话,她应该可以很快推理出,这是一条从来没有被人修整过的路。而这样的路通常只会出现在寥无人烟的郊外。
所以爱丽丝不知道的是,她现在离公共基础设施完善的镇目町已经有好一段距离了。
当然,她能保持如此的镇定,既有一部分药物残留的关系;还和她的羽绒服帽子恰恰好好地扣在头上,没让她被冷风吹清醒密不可分。
这风和平时似乎有点不一样。
硬要说的话,这风的味道闻起来有点湿湿咸咸的。
不过眼下,脑袋朝下的爱丽丝心里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头发再这么掉下去可能要乱了。
那天出云带她在便利店买包子没买到的时候,她看到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姐姐,于是今天起床后就也叫出云帮她编了同样的辫子。
出云帮她编了一年的辫子,进步属实斐然,普通的三股麻花辫他都感觉太简单不好看,于是还往爱丽丝的两根辫子里编了两条红缎带进去。今天上午坐在她旁边的皆川同学还夸了她的辫子好看,就是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蓝眼睛的爱丽丝总是被爸爸打扮的红红的
这段路没有很长。爱丽丝被肩胛骨顶得难受的肚子只受了一小会委屈。
这个扛着她的叔叔带她走进了一栋废旧的大楼里。
光线忽然暗了下去,楼里还有其他人。
他们叫了他一声“早田川”。
“你回来得也太快了吧”有人站在楼上,从楼梯中间的空隙往下喊,“老大不是把监视彭格列的任务交给你和秋池了吗”
“秋池留在那边,我把彭格列那个叫一平的小鬼绑回来了。”扛着爱丽丝的早田川说,“黑发、麻花辫、身高一米二左右、在并盛町附近活动,这不是完美符合昨天老大昨天提到过的特征嘛”
“哈不是吧居然还正被你碰到了”站在楼上的那人又惊呼了一句,“可是黑头发扎麻花辫的小孩也不少见啊你怎么确定她就是一平的”
“还能怎么确定,她自己张口闭口彭格列的。”早田川嗤了一声,“意大利小教父的帮派名字,总不可能随便被我们国家的小孩知道吧”
早田川无懈可击的逻辑很快说服了他的同伴。
只有爱丽丝还在云里雾里。
什么是“意大利小教父”什么又是“一平”
她思考了许久都没有得到答案,而当早田川将爱丽丝放下来的时候,她感觉到屁股底下什么都没有这个叔叔直接把她丢在了地上
发现这一点之后,爱丽丝立刻就想从地上爬起来。
她很好看的羽绒服是白色的出云上上周才给她买的
这个叔叔难道不知道白色的衣服很难洗吗
爱丽丝十分愤慨地、艰难地翻了个身,然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固定在了身后。
爱丽丝“”
她之前脑子晕晕乎乎的时候还没发现这点,现在发现了
嗯,也不能说晚。
毕竟就算爱丽丝发现了,她也做不了什么。
不过她制造出的动静很快吸引了早田川的注意。
“哟,你醒了啊”
早田川转过身,蹲下来。趴在地上的爱丽丝像一条菜青虫一拱一拱地撑起自己的身体,总算完成了从趴着到坐着的姿势变化。
“不错,还挺有精神。”看到这只刚被放倒的白色小北极熊,此时活力十足地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蛄蛹来蛄蛹去,有着一副憨厚的老实人长相早田川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