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飞机抵达酒店已经是当地的早晨七点。
和十束在走廊上分开后,草薙一进房间直接倒头栽进床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他身心俱疲,现在连指头都不想动弹半分。他平常虽然是个很讲究的人,但真要懒起来也可以是个连着五天不洗头一周不剃须的糙汉。
“长途旅程之后不洗澡就直接睡觉”勉强在草薙出云能接受的清洁度范围里。他丢开眼镜,眯缝着眼睛,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的时间还是东京的时间。
下午四点。
不出意外的话,爱丽丝现在应该已经放学回吠舞罗了。
冬天的爱丽丝比夏天更能睡,下午两点半放学,三点到家,经常能卷着毛毯缩在沙发上睡到四五点左右再起床写作业。
一开始草薙还担心她会不会晚上睡不着,但事实证明他的忧虑是多余的。
可能是在学校耗费了不少精力,自从上小学之后,爱丽丝就再也没有犯过白天不肯起晚上蹦大迪的毛病。
他试着给爱丽丝的儿童手机打了电话,没有人接。些许的落寞与再次席卷而来沉重倦意让草薙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草薙是被盖在侧脸上的手机给震醒的。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开始在骂脏话了,然而因为身体过于疲劳,没能骂出来。
草薙闭着眼接通了电话,没等他问,听筒的另一头就传来了一阵呼噜噜的声音,像是睡梦中的小猫发出的鼾声。
什么东西
他不明所以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这又是什么新型恶作剧”草薙问,“你应该知道我刚到雷克雅未克吧尊。”
“感觉录音没意思,还是直接让你听一下周防荷兰猪打呼噜。”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大概是放在毯子或者被子里的手机被拿了出来,周防尊向他解释道。
“首先,更正一下,”草薙彻底清醒了,他艰难地翻坐起来,侧头看了眼从窗帘缝隙之间依然浓郁的黑暗,十二月早晨七点的冰岛还见不到太阳,“荷兰猪,不是猪,而是豚鼠。如果你想用这个叫爱丽丝的话,大概是词不达意的。”
对面沉默了。
“其次,她会打呼噜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她要感冒了。”草薙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免提和手机备忘录,翻出了昨天晚上就写好了的短期饲养指南,又确认了一遍上面没有遗漏掉预防感冒和应对感冒的事项,“晚饭后记得给她喝点预防感冒的冲剂,明天早上让安娜给她多加两件衣服,更详细的我截图发你e了,到时候记得看。”
他说完,还是觉得不放心,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我再跟你说一遍吧。”
电话另一头静默且无声,但草薙知道那人在听“晚饭不要带爱丽丝去吃炸鸡和汉堡,她闹也不能带,哭就说是我要求的,让她有什么意见等我回去了跟我提;鱼肝油和钙片放在酒柜第二排黑啤的后面,鱼肝油要看着她吃下去,不然她会偷偷跑到垃圾桶旁边吐掉;明天早餐你要是懒得出去买,直接冲羊奶也行不要给安娜和丽兹喝鲜牛奶,她们两个都有点乳糖不耐受,早上喝牛奶会肚子痛;哦对,还有,睡觉之前记得给丽兹擦点宝宝霜,要在手掌上抹开等一会,否则太冰了她会不肯擦”
通话结束的时候这通跨洋电话的时长停留在了2333,周防尊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的。
生活作风简单粗犷的赤之王侧头看了眼大半张脸都埋在毯子里的精致小柴,忽然气不打一处来地捏住她小小的鼻子。
不过一会,她就哼哼唧唧地醒了。
“起来做作业。”他把爱丽丝的刘海全部往脑门后面梳,偶尔会产生为什么这么漂亮的额头不露出来偏要留刘海的疑惑。
听到作业二字,爱丽丝瞬间清醒,一呲溜从被窝里钻出来。她睡觉前把棉衣脱了,现在只穿着一件对她来说不抗寒的毛绒衫。刚被耳提面命了一顿的赤之王连忙又把她塞回被子里。
还没回过神的爱丽丝被捂了个严实,她一拱一拱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头发被蹭得静电挂得毛毛糙糙,望着周防尊金色的眼睛问“尊,你打电话给出云了吗问到自己的生日了吗”
周防尊“”
“没。”完全忘了这回事的大猪蹄子面不改色地撒谎。
“你怎么这样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爱丽丝气得用脑袋拱他。
然而赤之王哪是她能拱得动的。
周防尊虽然穿衣显瘦,但衣服底下都是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
眼前的小面团他能搓搓捏捏,立场对立敌方的脑袋也能轻而易举地徒手掐碎虽说长久的噩梦与头疼并非是让赤之王变得更加不安定的主要诱因,但在心情不快时,周防尊所散发出来的恶意几乎可以说是无差的。
人需要良好的睡眠,这个道理哪怕对王权者也适用。
可他依然在做噩梦。
哪怕曾因为在梦中体温飙升而把爱丽丝吓到许愿了一次,也仍然没有摆脱缠身的梦魇或许是当时的爱丽丝只希望他在那一刻不要再继续做梦。
总之,不打算让她的能力再次为自己所用的赤之王依然是暴躁、易怒,却又不得不为了氏族的眷属们收敛自己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