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新雪抱紧翡翠球,因为始终捧着翡翠球的手和一直被虞珩握在手心中的手温度相差极大,下意识的转动翡翠球想要平衡两手之间的温度。
即使心中清楚商州刺史此时的疯狂仍旧是装模作样,纪新雪也没办法不触动,他盯着在短暂的疯狂后快速力竭,正面朝下趴在地上,只有双手还在向前用力,嘴里仍旧喃喃着臣冤枉,求公主为臣做主。的商州刺史,眼中的焦距逐渐模糊。
纪新雪觉得他透过商州刺史看到许多人,有丰阳县令招供的因为不与商州刺史同流合污而全家成为死奴的前任丰阳县令、有安业的无数个周壮和周壮的家人、也有李家村中因为交不起突然翻倍的税被带走服役的村民和他们的家人
那些人是不是也曾像此时的商州刺史一样,跪在能主宰他们命运的人脚下苦苦哀求活路
良久后,纪新雪才从走神的状态脱离,冷声道,“姚正,你可知罪”
商州刺史沉默了会,艰难的忍住探究安武公主是已经对商州的所有县令下手,才拿到这些供词,还是仅仅通过暗中调查整理出这份供词的想法。他颤抖着双手撑着地,艰难的抬头与纪新雪对视,“臣冤枉,求公主为臣做主。”
只有死不松口,他才有脱罪的可能。
纪新雪能理解商州刺史的反应,甚至为商州刺史的冷静而惊叹。
以商州刺史所犯的累累罪行,至少要牵连三族。
商州刺史在赌,赌朝廷查不到他的罪证,赌长安的人至少会护着他的家眷。
“张思仪,带人去将金吾卫营地中的刺史家眷带来。”纪新雪盯着商州刺史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去问那些罪人,有没有指认商州刺史家眷的罪名,提前将太医叫来,命金吾卫即刻开始审问。”
商州刺史的瞳孔猛地收缩,有气无力的声音忽而中气十足,“难道您要屈打成招”
纪新雪笑了笑,气定神闲的摇头,“你放心,我只会让金吾卫仔细辨认他们有没有说谎,绝不会冤枉人。提前召太医只是有备无患,怕你的家眷对金吾卫有所误会,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吓昏过去。”
“哈哈哈。”商州刺史忽然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悲凉笑声,颓废的趴回地上,“我为官二十载,想给长孙凑副像样的聘礼都要缩衣减食,自认除了老妻和长孙没对不起任何人,最后竟然要连累他们因我受牢狱之灾被屈打成招,哈。”
纪新雪赞同的点头,“你确实对不起陈氏和孙子,陈氏因为只给生下个女儿就伤了身体再也不能生育愧疚了将近三十年。在女儿招赘怀孕后为了能让女儿生下白白胖胖的孙子,整日给女儿吃大补之物。”
“哪怕大夫劝陈氏再给女儿大补,会使女儿因为胎儿过大难产,陈氏也丝毫不顾及女儿。还在女儿难产的当天因为听产婆说女儿会在此次生产后再难有孕选择保小。”
发现商州刺史的哭嚎声逐渐变大,仿佛是想以此逃避他的话,纪新雪嗤笑,故意走到商州刺史身边才继续开口,“陈氏不仅没在女儿死后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为了防止孙子与你离心,千方百计的撵走了女婿。你孙子更可怜,从小就在杀母仇人的抚养下长大,坐卧行走的都要严格按照陈氏的规定去做,否则就要去跪你女儿的牌位。”
“你妻子、你女儿、你孙子身上的苦难都来源于不忍看你绝后,你却没有告诉他们,你”
“公主”身体越来越僵硬的商州刺史忽然暴起,还没来得及靠近纪新雪就被始终护在纪新雪身侧的虞珩一脚踢开。
商州刺史倒在地上后立刻支着身体昂起头,语无伦次的道,“我对陛下的忠心青天可鉴,我唔,唔”
金吾卫在虞珩的命令下按住商州刺史,直接卸了商州刺史的下巴。
纪新雪终于感受到商州刺史内心盔甲的缝隙,眼中却没有半分喜悦,语气中满是冰冷尖锐的嘲讽,“你却没告诉他们,你在女儿难产逝世后养了个外室,为你生了对聪慧的龙凤胎。”
商州刺史将外室和龙凤胎藏的很好,不仅刺史夫人从未察觉到外室和龙凤胎的存在,就连时时刻刻盯着商州刺史一举一动的商州诸县的县令们也不知道商州刺史还有外室。
好在纪新雪早在发现开府宴客时被坑了大几万两的银子,就专门派金吾卫去盯着商州刺史,才发现商洛刺史府隔壁的母子三人根本就不是所谓北方武将的遗孀和遗腹子,而是商州刺史的外室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