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无边的黑暗中坠落。
犹如花火燃烧掉自己后的余烬,火焰还执着不散,残躯便在负隅顽抗的零星火光中破裂,粉碎。
即使睁眼,也看不见四周的景象,更看不见自己正如何破碎。
但他能感受到,最先碎掉的是妄图向上抓住些什么的右手。
颤抖的指尖只来得及细微勾动,就被凭空出现的裂痕占据。
咔。
裂痕肆意蔓延。
咔嚓。
从指尖开始,粗细不匀的深黑线条错乱交杂,铺满仍留着烫伤的手掌,攀爬上纤细的手腕,又在无法阻止的瞬间占据无力的臂膀。
咔、咔、咔嚓、咔嚓
细密裂痕已网住整个身躯,宛如最无情也最温柔的倾覆。
死亡不仅将他拥入怀中,还伸出冰冷的手,轻轻抚摸他因恐惧和疼痛而扭曲的脸。
虽然这个抚摸也将可怖的黑线带到了他的面庞,让他逐渐在裂痕的交错撕扯下面目全非,但
是温暖的。
不要怕。
它用那个女人的嗓音细声安慰。
我。
他战栗着,感受着自己从最初的裂痕开始破碎。
理应从咽喉深处涌出懊恼和畏缩的呜咽,死亡的拥抱再温暖也会拼命抗拒。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变了。
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没有想到
为什么会这么
痛。
太痛了
身体的各个部分无声崩裂成不规则的细小碎片,一点一点脱离溃散不稳的躯体,最后在黑暗深处化作齑粉消散。
跟随手轻松地把一张纸撕碎完全不同,现在被撕碎的是活生生的人,裂开的是与生命紧密相连的鲜活血肉。
这疼痛,超过以往他受过的总合,比曾经畏惧成阴影的全身被刺穿还要痛百倍,早就超过了怕痛的他所能承受的上限。
第一次脱离融合失败的世界,坠入这只有自己的死亡深渊时,红发少年发不出声音,只能抓紧还插在心口里的尖刺,像只迷路了的绝望小兽那般瑟瑟发抖。
而当少年长大成人,第二次回到还是只有自己的深渊。
无需质疑。
红发男人痛到还未破裂的双目充血,生理性的泪水外流,恨不能死得再干脆些的时候,却是怒火踹开了绝望又掀翻了恐惧,撕心裂肺把那几个混蛋又骂了千百遍。
他骂松田阵平混蛋,要死为什么不选个正常点的死法,早知道他就一枪打死炸弹犯,砸烂卷毛的墨镜,再一枪自杀。
他骂萩原研二开的那是什么破车,迟早出车祸浪费掉他救回来的命,骂诸伏景光白痴,现成的功绩送眼皮子底下了,升职都能这么慢,骂伊达航求个婚而已磨磨唧唧,换成别人孩子早能打酱油了。
降谷零什么都没做,可身为深受剧本关爱的“主角”,就是这个金毛混蛋最大的罪恶,他不管不顾,非要一股脑把过错全推到“主角”身上,把幸运的“主角”骂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