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芸花没有伸手取,阿芥便一直举着这封信,直到她反应过来将信接过。
因为阿芥刚刚那句“前来赎罪”,陆芸花特意认真思索了一番,可惜到最后还是摸不着头脑,实在想不出阿芥做了什么事情是需要向自己“赎罪”的。听到屋里面余氏见她还不进来在问外面是谁,陆芸花这才回过神,决定先将人迎进家再说。
她冲阿芥点点头“阿芥先进来吧,有什么我们坐下慢慢说。”
小麦色皮肤的寡言青年背着自己没什么东西的行囊,闻言点头,沉默着跟在陆芸花后面进了家门,似乎对于自己所谓的“赎罪”很认真,有一种只要他能做得到,对方说什么都能答应的那种感觉。
“这是”余氏起身,迟疑看向陆芸花。
陆芸花并没有将石奴找人刺杀她那件事的具体经过对余氏说清楚,所以后面事件中阿芥的存在就变得不大好说,最后余氏只是听陆芸花和卓仪说在县城遇上了朋友,粗略提了到时候他有可能会来家里住几天的情况,导致她并不清楚这个朋友具体叫什么。
为了避免阿芥再说什么出人意料的话,陆芸花赶紧回答“这是阿卓的朋友阿芥,之前帮了我和阿卓一个大忙,最近来找阿卓玩。”
曾经的战争造就了太多的孤儿,许多孩子想不起本身的姓氏,也没有文化起好听的名字,或许有一些在长大以后又给自己选了新的姓氏、起了新的名字,但还有更多人依旧用着简单到几乎像是绰号的名字,比如大河、比如阿芥。
余氏态度依旧温和,对阿芥说道“之前多谢阿芥帮了芸花和阿卓,这次来玩你在家安心住着就是,千万不要与我们客气。”
“您客气了。”阿芥对待态度温柔的长辈倒是没显现出之前那种说一个字都嫌多的模样,能听出那依旧冰冷喑哑的声音明显特意放柔了许多。
他听陆芸花刚刚介绍自己的时候似乎有所遮掩,便也没有像陆芸花紧张的那样再说什么“前来赎罪”之类的话,反倒对余氏很恭敬,生疏且认真地与她寒暄。
大河也跟着站起身,两个同样沉默的人简单打了招呼就算是认识了。
大河对阿芥没有什么恶感,但他不大善于和人交际,此时难免觉得不自在,便说“师父师公阿婆,我再去烤鱼店看看。”
陆芸花也不勉强他交际,只安顿道“那等一下记得按时回来吃饭。”
“好。”大河点头出了门。
大人说话的时候孩子们也没闲着,一直在观察着这位新来的叔叔。阿芥神出鬼没,就算与卓仪见面也是处理完事情就消失不见,所以孩子们并不认识他。
“叔叔,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云晏听陆芸花说这是阿爹的朋友,就清楚这位应当也是江湖人士,对他的真实身份非常好奇,毫不畏惧阿芥一脸不好相处的表情,满脸兴趣地围在阿芥身边。
榕洋见到陌生人有些害羞,先是仰头打了招呼,又跟在阿耿哥哥身后,用“不经意”的小眼神对着阿芥一瞟一瞟,像个警惕的小兔子似的警惕着这个第一次见的叔叔。
却见阿芥伸手用一种与他性格毫不相关的熟练动作抱起榕洋和长生,手臂稳稳当当地托住他们,平淡的五官依旧没有笑容,他低声问“我从中部而来,你们知道中部吗”
“知道”云晏没被抱起来,但也不甘寂寞,凑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低头看过来,大声地依次说了几个中部城市的名字。
他这动作引的他的兄弟们也起了争先的心思,全都争着抢答,简直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鸡,吵得人头大。若是脾气不好些、不喜欢孩子的人免不得会在这时露出些烦躁的表情,可阿芥还是一脸平淡,时不时点头表示知道,倾听的样子非常认真。
孩子们都是很敏感的,脸上的表情只能代表第一印象,当他们从大人的表现中感觉到善意和好感的时候,便会像注入了什么动力,热情地贴上来与他们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