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柯耿愿意张嘴吞下她送来的裹着蜜糖的刀尖,而现在他清醒过来,发现不止是刀尖,甚至连蜜糖也不是真正的蜜糖,而是带着甜味的毒药。
多傻呀,柯耿。
阿耿自嘲着,手指渐渐恢复温度,记忆中模糊不清、满是爱意的甜美回忆竟然是这样不堪又丑陋的模样,只是披了一层虚假的皮。
可就是这样的回忆,却让他在和阿爹一起漂泊的时候时常取出来珍惜地回味。
阿耿又满是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真正的感受了什么是母爱,他或许还走不出来,也没有勇气走出来。
没有勇气重新回到徘徊在他心中的阴影,也没有勇气去戳破那些虚假的幻影、面对真实。
阿耿这么想着,突然对现在这一切感觉到厌倦,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小山村,回到自己真正的家里去。
“不过我却伤了他们的心”对面的母亲似乎眼睛里含了泪水,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她的痛苦,阿耿内心却平静无波,甚至心不在焉地回想起他走的时候的情景。
或许把自己的过去说给大家听会得到谅解阿耿不确定,但他愿意试一试。
曾经那些掺杂了痛苦、羞耻,如同石块般在心里沉重得搬不开、无法获得解脱也无法道出口的回忆,似乎在走出来以后都变得轻飘飘,无足轻重起来。
阿耿现在只因为那些在意着自己、自己也在意的家人们感到焦虑他们会原谅他吗
“你明天就和那些叔伯见面吧。”妇人推开阿耿,用帕子轻轻擦了擦泪水,松开手却连妆都没花,依旧无比美丽。
她看阿耿沉默不语,以为是同意的意思,这时候眼睛里才带上笑意,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漫不经心道“阿耿去屋里好好待着吧,母亲有些累了。”
她说到这轻轻笑了“谁让母亲最爱你了呢,你给母亲留下这么多麻烦,母亲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
多么熟练,就算这么多年过去,这样的话语说出来的时候依旧无比自然。
“我”阿耿微微抬头。
“夫人、阿耿,你们母子谈得怎么样了”外面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传来,仆人在他身后跟着进入房间,整个屋子如上了发条的机械,无声又快速地运转起来。
阿耿母亲迎上刚跨进房门的男子,一双柔夷轻轻擦拭着男子一点雨滴也没溅上的外衣,满是心疼“这都一下午了,郎君定是饿了吧,我们坐下慢慢说。”
两人坐下,仆役动作飞快上了晚膳,阿耿这才发现外面天都要黑了,已经过去了一下午。
“我刚刚和阿耿这孩子说好了,明日请他阿爹那些好友相聚一二,这么多年没见了”阿耿母亲说着这些,隐含意思叫对面男子脸上不禁带了笑,频频点头,看着妇人的眼神也更加柔和。
“我不见。”突然,在这美好祥和的气氛中,阿耿冷冰冰插话。
空气瞬间冻结,男子脸上不怎么好看,而妇人先是震惊接着转变为满脸愤怒,她用一种几乎带了恨意的眼神死死看着阿耿,努力想要维持温柔笑容,却只显得她面目扭曲“阿耿,你这样可会叫母亲生气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