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神明会庇佑于你”
詹加莱顿时定了神,忽听身边法老也长长叹息了一声
此刻的提洛斯,看起来像是一只绝望的困狮。
他双眼赤红,望着王帐外,良久竟没能说出任何一个字。
帐外,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吉萨的大金字塔正向东面拖出越来越长的影子,正对着东方浅蓝色天幕上,一轮虚影似的月亮。
各处民伕队开始收工,妇人队那里的炊烟直上天际。
吉萨的工地四周,整齐划一的号子不再响起,四面八方传来的噪音是嘈杂的、放松的、闲适的、同时也是鲜活的、无比生动的。
十万个生命齐聚于此,创造了如此杂乱无章却又令人感到亲切的场面人和人聚在一起,相互供养、相互支持、相互安慰哪怕他们再卑微再渺小,他们依然实实在在地生活。
唯有提洛斯,他孤零零地站在王帐前,任由夕阳将他的影子一点点拉长。
“走”
突然,提洛斯一挥手,带着他身边三个面孔死板有如僵尸的随从,迈开大步离开了王帐。
艾丽希想象着达霍尔那张臭脸,心里痒痒的,早就想丢出一枚“放电”,让他享受一回脑袋上电蛇乱窜,焦糊味四起的滋味。
但她忍住了冲动在达霍尔或者提洛斯彻底、坦白地透露他们的全部“计划”之前,她还不能随便就将达霍尔给“轰”了。
毕竟她现在还不能理解达霍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变。轰掉眼前的达霍尔,是不是在别的地方又会有另一个“达霍尔”出现像大神官夫人也能死而复生一样
此刻她并不比提洛斯多多少选择,她目前能做的只是继续追随詹加莱的视野,了解吉萨的民伕营地上发生的一切情况;
另外就是紧盯着索兰与阿诺的动态,以了解边境军可能会遇上什么问题。
艾丽希抬起眼,看了一眼坐在身边不远处的森穆特这位知识与智慧之神的祭司正聚精会神,双眼视线从未有片刻离开过她铺在他眼前的二十宫格。
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有一个钟点左右,“原初婴孩”欧奈同学早已不耐烦,正趴在乌拉尼娅推来的小摇床里睡得正香。
而森穆特却始终不停地挪动眼前的纸莎草卡片,尝试各种将眼前的四百个象形文字组合为“通顺”“合理”的可能。
他有时只是挪动几张卡片,就赶紧将这些卡片们放回原位。
而有时他会将卡片们动得面目全非,几乎重新组合成型,再长考良久之后,推翻这次的尝试,将卡片们全部放回原位。
但不管森穆特怎样尝试,他都能准确无误地将卡片放回初始的位置,即使完全打乱了也能做到。
在这一点上森穆特与艾丽希几乎是并驾齐驱,两人都是过目不忘。四百字的二十宫格,两人只要见过一次就能记住顺序。
但这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不能尽快解出这个“二十宫格”,记性再好也是白搭艾丽希在心中微叹一口气,转开目光。
这一次她总觉得对手已经在她面前绘制出了一幅完整的壁画。但是画面上最重要的几个部分都用亚麻布遮着,背后的内容若隐若现。
然而她如果不能看清壁画的全貌,就压根不能说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艾丽希迟迟不能做出决定。她对那两个算得上是至亲的男人毫无同情,无论是轰掉达霍尔还是干掉提洛斯她都可以,但前提是对方不会因此再出一个后手,让她掉入陷阱,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詹加莱已经按照提洛斯的命令,将法老带至一座刚刚建起的“王陵”建筑跟前。早先被派出的王室卫队已经聚拢了附近十余个民伕村的民伕、工匠、后勤与妇人们,人们满满当当地挤在用巨大石块堆起的高塔跟前,准备聆听法老说话。
谁知法老只是伸出手,轻轻击掌。
只见那座高塔背后转出一名埃及平民打扮的年轻女子,身边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通过詹加莱的视野看见这一切的艾丽希差点没忍住惊讶,惊呼出声。
这就是上次法老出面驱逐的那一对母子,艾丽希非常确定,为了稳定眷者詹加莱对于阿蒙神的信任,她已经事先将这对母子送到上埃及去了。
此刻,艾丽希望着眼前这一对肢体僵直、表情僵硬的母子,心里对“欺骗”两个字有了更具体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