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和仇阳约定三日之期。
可翌日清早,仇阳便派手下来寻她了。
“冬儿姑娘,我们将军有要事与你相商,他在营外那边的山坡上等你。”
“哎我这就去。”
兵士传完话就走了,冬儿临要出门,下意识的转过身来,看向案几上的小铜镜,理了理发髻和衣裳,随即略有些苦涩的笑。
正值盛夏,草木繁茂。
冬儿远远见仇阳站在树荫底下,清晨的曦光穿过枝叶,落在他深蓝色的布衣上,他是个喜洁且节俭的人,深蓝布衣已经洗得隐隐泛了一层细绒,摸上去应当是极为柔软温热的。
冬儿摩挲着指尖,缓步走上前去,声音低如蚊蝇“将军”
仇阳转过身,笑道“这么早叫你来,没有耽误你的事吧。”
“没有,没有,小姐睡得晚,一时半刻还不会醒呢。”
“你昨晚同我说的那些话,我回去仔细考虑了一整夜,觉得可以给你答复了。”
冬儿仰起头,很从容地看着他“将军仍是认为不妥吗”
仇阳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此事对你我都百利而无一弊,可所谓假夫妻,终究是个谎言,倘若用一生来圆这个谎,未免太辛苦了。”
或许是因为知晓对方太多的秘密,仇阳对冬儿格外的坦诚“况且,我心里的确装着少城主,与其假意放下她,以好友的名分在她身边,倒不如离她远一些,好歹光明磊落。”
“奴婢早知将军会这样说。”冬儿摇摇头,很遗憾的长叹口气“奴婢就是看准了将军是个靠谱的,才想找将军帮忙,哎,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仇阳认真道“你家小姐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只管把自己的心意说与她就是。”
“嗯等回了安阳,没什么事了,我再好好同她说。”
时过辰初,营中响起军号,待饭毕便开拔启程,一刻也不得耽误。
冬儿道“那奴婢先回去,还请将军在这多站会。”
仇阳之所以让手下把冬儿叫来此处,便是怕军中有人瞧见他们在一块,生出不必要的闲言碎语,故而点点头“好。”
冬儿转身,飞快的跑回军营。
薛军一路北上,于九月中旬抵达帝都。
驿使顶着炎炎烈日,快马进宫禀报。
彼时周文帝正随着皇贵妃在蟒山行宫避暑,皇贵妃已有八月身孕,眼看就要临盆,正是金贵的时候,天子不惜抛开国事,终日在这小小行宫陪着她。
“启禀陛下薛军已在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
“这么快就到了。”周文帝倚着软枕,任由惠娘将冰凉的葡萄送入他口中,轻轻咬开,用指尖抹掉溢出的汁水,含混不清地说道“那朕该亲自出城相迎才是,张德,传旨下去,命礼部筹备。”
内侍张德小声问“陛下可要与瑜王商议一番”
“难道这一桩小事,朕也做不得主了”
张德忙跪地“陛下恕罪老奴绝无此意”
惠娘手抚着肚子,轻轻“哎呦”一声。周文帝便顾不得那跪在地上的内侍了,他坐直身,关切的看向惠娘“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他踢了臣妾一脚”
“朕摸摸。”周文帝兴致勃勃的撩起袖子,抚摸惠娘圆鼓鼓的孕肚“还真是,动来动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