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练字这件事上,楚熹的确荒废了。
原先她跟着祝宜年苦练,笔法虽称不上惊艳,但模样还是有几分的,后来去了亳州,事多繁杂,又得照顾楚楚,渐渐就不常拾笔了,偶尔得空想起来,刚铺好纸,研好墨,薛进就抱着楚楚在旁边打岔,扰得她心神不宁。
都怪薛进。
楚熹越写手越抖,好不容易写完了一篇,仰头看祝宜年“先生”
“嗯。”祝宜年连“不错”都吝啬说出口,只从从容容地转移了话题“明日巳时,叫楚楚来我这。”
这意思,是要收楚楚做学生了
楚熹心中一喜,忙点头“好多谢先生”
楚楚握着笔涂涂画画,一派天真懵懂,全然不知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要经历什么样的“苦难”。
楚熹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论管教小孩,十个她加十个薛进也不敌一个祝宜年,有祝宜年在旁约束,楚熹相信楚楚可以成长的健康正直且明事理。
“娘”楚楚笑眯眯的唤了她一声,亮出自己的画作,上面是手牵手的一家三口“我画的如何”
“好看。”
“我要拿回去给爹爹看”
楚熹不自觉的用余光扫了眼祝宜年,见他神情淡淡,嘴角仍有笑意,这才稍稍安心。
其实楚熹真想让他早日成个家,有妻儿陪伴,似乎不至于太孤单寂寞。
即便他志不在成家立业,楚熹也总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他,甚至不敢在他面前太热烈的夸赞那副“一家三口”的画。
“楚熹。”
“嗯”
祝宜年仿佛看穿了她心底的重重顾虑,轻声说道“或许我生来亲缘浅薄,既强求不来,便无须太在意,如今,已然很好了。”
祝宜年这话有些没头没尾,楚楚听不懂,疑惑的望过来,只见两个大人相互看着对方,万种情意尽在不言中。
楚楚脑子里忽然叮叮作响,她出于本能的开口“娘,我困了。”
“啊是到该睡午觉的时辰了。”楚熹走过去将楚楚抱起,对祝宜年笑了笑“先生的意思,我明白。”
祝宜年同样回以一笑,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晚辈,也像看一个知己。
这世间万种情意,并非只有男女之情。
楚熹领着楚楚回到住处时,薛进正用被蒙着脑袋躺在床上生闷气。
同床共枕多年,谁还不了解谁“怎么了,婆母大人说你啦”
薛进总被李善训斥,早就不以为然,李琼冷漠归冷漠,倒不常在明面针对他,针对他一次,就足够他憋屈两日。
跟小孩子似的。
楚熹戳了他一把,很不客气道“起来,楚楚要午睡。”
薛进掀开被子,露出一张白里透粉,虾饺似的脸,也没什么好气的问“你去哪了”
“哦,差点忘了同夫君说,我带楚楚去先生那了,从今以后,楚楚就是先生的学生。”
“为何不与我商量”
“这种事还用商量我以为你一定会同意的。”楚熹把自己的先斩后奏说得冠冕堂皇“那可是祝宜年,旁人求都求不来。”
是啊,旁人求都求不来,你楚熹轻而易举就弄到手了。
薛进看向那还不到四岁的女儿,强忍心中翻江倒海的酸涩,尽可能平静的说“楚楚还小,你不是要给她一个快乐的童年吗。”
“不耽误。”楚熹脱掉楚楚的鞋和外衣,把她塞进薛进的被窝“这眼看着就要开战了,你忙,我也不清闲,楚楚怎么办,让老爹带她吗那还不得把她捧到天上去,惯坏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