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倒也不是完全不顾杂牌军的性命,望着城楼上的大铁锅,迟迟没有下令攻城,正与西北嫡系的几位将领商量如何扼制安阳的金汁。
原本是可以用箭雨压城,射杀扬撒金汁的城卫,可楚熹劫走的那批辎重里有上万支供连弩营使用的箭矢,连弩营内余下的箭矢撑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告竭,而安阳的陶罐弹就未必了。
李善心中纠结。
他起兵攻城本就是独断而为,这会若灰溜溜的退兵回营,那往后在军中还何谈威信
强行攻城,也不是不能,只看这情形,看这颓唐之势,必定少不了折兵损将,恐怕要远超预计。
就在李善骑虎难下之时,廖三从白岗庄赶回来了,毫不客气的闯进军阵,那横眉怒目要找李善吵架的样子把崔无吓了一跳,生怕薛进的爱将死在李善手中,赶紧跟上前去。
“大将军”
廖三还算给李善面子,到李善跟前就翻身下马。
李善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冷声问道“你有何事。”
廖三的性子军中人尽皆知,周遭将领们见状都暗道不好,廖三若在两军阵前斥李善一通,李善真能一刀砍了他。
众人悬着一颗心,只听廖三说道“卑职以为,安阳戍守邃密,不宜强攻。”
“哦那廖将军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卑职并无妙计,只想到那日楚熹劫掠粮草,三万铁骑,八面围剿,愣是让她跑得无影无踪,在安阳城外尚且如此,在安阳城内岂不要上天遁地,便是我们今日能攻下安阳,可叫她趁乱逃了出去,或投奔帝都,或投奔沂都”
廖三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道“并非卑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楚熹守着一个小小安阳,都能这般风生水起,何况别处。”
廖三这一番话,过于有理有据,实在令众人始料未及。
李善身旁一西北军谋也不由附和“没错,倘若楚熹逃出安阳,必将成为我们的心腹重患,难保他日不会溃败于此。”
李善沉默了。
他攻打安阳,自是想擒获楚熹,纳为己用,可这楚霸王是长着两条腿的大活人,一旦城破,怎会老老实实的等他去捉,真一溜烟跑到码头,乘船东行,去往沂都,他岂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陆广宁作嫁衣裳。
楚熹都快被金汁熏的失去嗅觉了,见李善一干人等还在嘀嘀咕咕,也没个动作,有点摸不着头脑。
鼻孔里塞着两团棉花的罗统领走过来,闷声闷气道“少城主,你可有瞧见薛进”
“没,兴许在后面吧,他应该受不了这个味道。”
“属下瞧着不像。”
“怎么说”
“李善在和那些将领商议对策,薛进便是不上前来,也该派人传话才是,属下盯了半晌,只见廖三一人骑马掠过,之后就再无动静了。”
“你的意思是,薛进今日根本就没来”
“薛进身为一军主帅,若来了,没道理不露面,会不会是李善在明处吸引咱们的主意,薛进躲在暗处偷袭”
这倒很像是薛进会做出的事。
可若一明一暗,没道理大白天的攻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