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语初不是不想接电话,而是心力交瘁,根本顾不上去看手机,再加上这些天里受害者家属那边也在不停换着号码打电话骚扰她,索性就直接关了机,图个清净。
严新远再三拨打,得到的都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回答。
老人想了想,还是拿着存折和身份证跑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银行里。
“麻烦帮我查一下,里面还有多少钱”
柜员回答他。
“一共是四万三千八百块。”
这些就是他仅剩的积蓄了。
严新远想起了在江城市住院的时候,曾跟陈主任的对话。
“医生,万一要是癌症的话,做手术得花多少钱啊”
陈主任大致给他说了一个数字。
“四十万左右吧,还没算上化疗的费用。”
“那要是加上化疗呢”
“一个疗程得四万块吧,医保能报一部分。”
陈主任怕他灰心,又道。
“不过要是手术效果好,癌细胞没扩散的话,也就用不着化疗了。”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他和梁教练也曾彻夜长谈。
他的意思是,这个病太难治了,治疗花费又高,还不如就听天由命了。
梁教练指着他的鼻子骂“老严,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不就是四十万,男子汉大丈夫大不了就是把牙一咬,膝盖一弯,去打工,去借钱,咱们滨海省队这么多人,还怕给你凑不齐这笔钱吗”
柜员催促。
“您还取不取了”
严新远回过神来,还好他来之前问财务要了乔语初的工资卡号,给人递了张纸条过去。
“不取了,汇钱,汇四万到这个卡上。”
***
在谢拾安住院的时候,全国游泳锦标赛也落下了帷幕,程真共参与了两个比赛项目,男子400米自由泳和4x200米的接力,均获得了金牌。
少年志得意满,站上了最高领奖台,赢得了全场观众的欢呼。
他在这鲜花和掌声里,却没有看见答应他要来观赛的爸爸,程真还是有些许失落的,下了台,就躲到了更衣室里,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准备了一肚子埋怨他的话,什么言而无信啦,大骗子啦,以后再也不理他了,除非他带自己和妈妈出去长途旅行就原谅他之类的。
然而,等了许久,手机里始终传来了冰冷的机械背景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程真挂了电话,嘀咕着“奇了怪了,又不是工作日,干嘛关机啊。”
不过他向来大大咧咧惯了,也没深想,只当他是又在加班或者开会呢。
程真换好衣服,关上柜门,正准备往出去走的时候,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看见来电显示,唇角就浮起了笑容。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居然能想起主动给我打电话了啊。”
谢拾安的声音听上去一本正经的。
“别贫,比赛打完了没有”
“打完啦,你没看新闻啊,大爷我还破了全国记录呢”
谢拾安的嗓音里这才冒出了一丝笑意。
“住院呢,确实没看。”
“你呢,身体好点了吗真行啊你,阑尾炎还强撑着打完了比赛,严教练怎么没把你骂个狗血淋头啊。”
“骂了,怎么没骂,差点就要开除我了,不过我呢,下次还敢,这就叫艺高人胆大。”
“得了得了,别在这凡尔赛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谢拾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乔语初家里的事跟他说了。
“我现在还没法下床走路,医院里又必须要留一个人在这看护,语初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我想着,你要是比赛打完了的话,能不能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