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终于愿意选秀了。
虽然只稍微露了那么一点点意向,但对于这段时间里掏空了脑子明里暗里小心劝诫,但又要小心不祸及自身的朝臣们来说,已经是一个了不得的进步。
要知道这年轻的皇帝极其固执极其自我,全然没有一个年轻人的热血激进,反而总有种久经世事的荒唐执拗,偏生他做的那些事情,看上去不可理喻,但施行之后的效果却又出乎众人意料地好,殷盛乐在位多久,等着挑刺的言官就死盯了多久,最后他们不得不承认的是,皇帝的某些举措闻所未闻见所,但目前他们还真是很难揪出错处来。
仿佛看见一个顽劣不堪的小孩子,用他那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梦一般念头,顺顺当当地走出来一条康庄大道,令人不得不惊叹,讶异,毛骨悚然。
偏偏唯一能钳制皇帝的太上皇稳稳地端坐南宫里养老,对他最喜欢的儿子全然保持一种放纵的态度,商皇后更是打发了许多忍不住去她跟前或打探,或挑动皇帝婚事的人,这两尊自是大佛岿然不动,只急坏了那些家中女儿刚好到年纪的朝臣。
此番皇帝终于对选秀一事松了口,在叫某部分人喜上眉梢的同时,也引来背地里的不屑“说到底,先前不过只是端着罢了,没准是忌惮安国长公主的权势,又或者是被她拿住了什么把柄,这才不得不过继一个私出的孩子这下不也坐不稳了吗”
“反正,我是不会叫我家女儿去参选的。”说话的两人出身世家,身上并无官职,又因先前高价购入过殷盛乐弄出来的雪盐大亏一笔,而对皇帝怀着满心的仇视。
“杨兄说得极是,诶对了,犬子今年也到了婚龄了,那孩子虽才能不显,性子却也敦厚,您看”
“杨兄”当即笑起来“哎呀呀陈兄实在是过谦了,令郎五岁便能成诗,十岁便能作赋,若不是上皇取士不爱考教诗词,偏爱考些什么民生农事的,只怕就是本朝最年强的秀才呀”
他们互相吹捧,乐乐呵呵地在酒桌上定下一双儿女的亲事,
哪知回到家里,膝下有女儿的那个,便被家主叫去,令他女儿准备好选秀。
“杨兄”
他大为不解,脸上的便流露出几分不情愿,家主见了,先是将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当还是前朝呢”
世家手里原本攥着土地,攥着盐铁的生意,还能养私军,隐户更是藏了不少,但比起这些,最要紧的还是他们手上紧捏着的那些知识。
但太上皇手里有兵,也不管什么世家不世家的,隐户私军
统统都别想要
藏书也必须都给交出来。
不交
宁愿烧了
那我就把你全家都点了。
还有田地,祖宅,族田可以留着,其他超出去了的那些,不管你是正当购买还是巧取豪夺,统统收归国有
当年名字不太雅致的太上皇便从此有了个更加粗俗的外号“殷刮地”。
他在世家眼里就是灾年的蝗虫,要从各家身上生刮层皮下来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