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北方地广人稀,尤其是赤贫的瘦岩县及其周边地区,大片大片的山林旷着,沈徽只花了很少的价钱就收了一大片,悄悄在山里头垦地开荒,假借烧瓷之名冶铁炼钢。
若不是殷盛乐这次的意外消息,沈徽上次见面时从他手里拿到的盐引也早就到了能用上的时候了。
这年月的盐大多都是岩盐、海盐,提炼的技术还很落后,盐粒粗大不说,还总掺着些对人体而言不那么健康的矿物。
经过浅略提炼的粗盐往往都是平民百姓的首选,而更贫寒些的人家连粗盐都买不起;至于那些个世家贵族们,则是从盐池、盐井里头练盐来吃,因色泽最清淡接近雪色,便又有绛雪盐、桃花盐、青盐的雅称。
不过哪怕是王公世家所食,也并非如后世那等最寻常得见的洁白如雪细散若砂的食盐一样,安全可靠,最要紧是是,后世的盐受国家所管控,价格始终保持在一个极其低廉的位置上,而并非如这个世界一般,被捏在世家权贵的手里。
杂七杂八的小说看得多了,殷盛乐依稀还记得后世是如何祛除粗盐里的杂质而提炼出精细的白盐的,便叫沈徽也暗中备下练盐的场地器械,再用盐引去买些粗盐回来炼制,待炼成了,就卖与累世积财的世家,狠狠薅他一笔。
“咱们要先把雪花盐的名声打响亮了,最好写几首诗来夸一夸吹一吹,世家不缺钱财,最爱扬名,也最重脸面,比他们自家用的盐还要好的雪花盐一出世,他们不可能不不心动。”
“练盐的法子在我们手里,我们只需告诉他们,这雪花盐费时费力十分难得,一年,不,三年才能得这几百几千斤,等到他们高价买走了,我们就加大练盐的力度,让天下人都能吃得上这白盐”
沈徽还记得自己面前已经有了成年男子模样的人当初算计世家时是何等地狡黠,他明白殷盛乐未尽的话语里,是存了要用更加高质,却又更加低廉的白盐冲击被世家所把控的盐类市场的意思,不过那时二人都没有说破,毕竟他们并不是掌权者,若是主动去沾手盐铁这类与天下民生相关的事务,那就是自己把自己送到皇帝的对立面去了。
“先不说这个。”殷盛乐又开始摆弄他俊朗的眉眼,做出个古怪的表情,“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放心,没有另一个坏消息了。”
“还有比殷将军高升更好的消息吗”沈徽只是习惯性地忧心了片刻,毕竟瘦岩县里的人,无论莲实,还是乔知新,都早已与二人的心腹无异,是可以信任的,他略想想,便放松心神,顺着殷盛乐的话头子说起了玩笑话。
“爹爹他立我为太子了。”殷盛乐注视着沈徽愣然的双眼,他看见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瞳里,飞速地生出来喜悦的情绪。
他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了一只鳞色极其绚丽的鲤鱼,从深黑的湖底慢慢地浮上来,日光照亮了他金色的鳞片,璀璨夺目,让他根本没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正式的诏书在朝上已经宣读过一次,送往这边的,估计再有个两三天也就到了。”
前来西北军中报信的人早就抵达。
真是奇妙啊。
原本的剧情被自己搅和得乱七八糟,而这遭受更改的命运,却往着比原本更好的方向去了。
“我先前还以为,那东西,非得我带足了人马打回去,用自己的双手去争才行呢。”殷盛乐不惧怕流血,不惧怕争斗。
但他害怕会在战争中失去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