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盛乐嗤笑“这挑拨离间的手段可半点儿都不高明。”
“可对于心思狭隘之人而言,就算能明明白白地看出是离间计,他心里也会生出疑虑。”沈徽端起那茶,小小地呷了一口。
他盯住杯底的一枚标记“这儿是教坊司经营的。”
“什么”殷盛乐站起来,弓腰往前,也往那杯中看去。
糯白的瓷杯里,乘着淡青的茶水,透过茶水,可以看见杯底有一枚合欢花的记号。
沈徽捏着瓷杯微微往殷盛乐的方向倾去,以便他能看得更清楚些,而殷盛乐心里却想着其他事情,他假作看不清楚,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往前探出,低头,含住了杯沿。
手上的重力骤然加剧,沈徽感觉到自己握杯的手指上挨了个柔软的,触感温热湿滑的东西,殷盛乐的下唇贴着他的指尖,微微蠕动,将杯中剩余的茶水吞饮入腹。
像他的指头挨上的不是一个人嘴唇,而是一块烧红了的碳似的,沈徽的手猛地一颤,瓷杯滚落桌面,他飞快地缩回了手,胸口砰砰砰地一通乱震。
偏那个才刚刚故意惹他心乱的男人还一脸得意地冲着自己挑挑眉“还真就是教坊司的标记呀,唉,阿徽你说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我的胸襟明显比他们宽广多了嘛,他们这是不是该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殷盛乐发现自己真的好喜欢沈徽慌乱脸红的模样呀。
虽然不管沈徽什么模样他都喜欢,但能叫这平日里都一本正经温温柔柔的人,变得面红耳赤,眼神含嗔,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茶水里放了风月场所很常用的助兴的东西。
殷盛乐知道,他刚刚把茶水端到嘴边的时候就闻出来了,里头放的并不是什么很烈性的药物,作用约等于无。
但沈徽越来越觉得自己身上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股无法忽略的热力从他的胸腔里源源不绝地生出。
他一开口,仿佛连惯常自持温柔的声音也更多添了几分缠绵的意味“他们自家心思狭隘,眼里看谁都是威胁,是敌人,哪儿能及得上乐弟呢”
“你总说我的好话。”殷盛乐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其实我知道外人都是怎么看我的。”
被帝后溺爱着长大的七皇子,小小年纪就逼死了宫人的七皇子,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跟人动手的七皇子
但凡皇帝和皇后里的哪一个对他没那么多或是愧疚,或是疼惜的心思,他只怕早就成了几个皇子里最先被厌弃的那个。
“你和爹爹娘亲姐姐他们之所以会觉得我好,是因为我在你们面前的时候,都会装得很乖很乖。”
在西北的这段时间,殷盛乐总觉得自己的病更重了。
这地方除了舅舅以外,再没有谁是需要自己耐着心中的躁怒去小心对待的,尤其是那些草原人
他可以随便怎么对待他们。
因为是敌人啊。
砍下敌人的头颅以免自己受害,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店家送上了两壶热腾腾的酒水。
沈徽从殷盛乐手底下把这两壶酒给抢出来“殿下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一点您无需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