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草原人,其实他们也不是那么可怕,就是风俗过于野蛮,听营里的兄弟说,早几年那些草原人还会用俘虏的头堆京观,自从舅舅过来把他们揍趴了之后,他们就不敢再这么放肆了,不过外族到底是外族,表现得再温顺,在彻底教化之前,不能放松警惕。”
“对了,我在霍军师身边见到了武毅,他前几个月跟着斥候营出去了,四天前才回来。”
商渝江日常叨念的军师名为霍时序。
“这小子现在日子过得可好了,娶的媳妇儿是个很大方,办事很利落的姑娘,听说还有了身孕,难怪他不愿意回皇都去,不过他也没想到我会到北边来昨天我和他打了一架,我赢了”
殷盛乐骄傲地挺起胸膛,突然又想起沈徽没法隔着一张信纸看见自己的英姿,顿时又变得萎靡了,嘴里咕咕叨叨地报怨着古代的通信太过落后“说起来,这位霍军师确实是跟阿徽你很像,他腿上有伤不能行走,除非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很少出现在大家面前,我给你写上一封信的时候还没怎么仔细地看过他,昨天我把武毅揍了,他来给我送药,我才把他的长相完全看清楚。”
怎么说呢
他又开始咬着笔头思索。
商渝江给他介绍军中众人的时候,有特别点出来说过,霍时序今年已经三十多了,可殷盛乐看他两鬓皆是霜白,整个人也消瘦得厉害,委顿在轮椅上,被厚厚的皮革埋着,显得他十分病弱可怜,单看那头花白的头发,像是已经五六十岁了,可如果看他的脸,又像是才二十多岁,尤其是自家舅舅往他身边一站,一个是糙汉子,一个是弱书生,简直不要太分明。
而霍时序的眉眼上的的确确和沈徽有些相近的地方。
又或者二人同样都是一身的书卷气
说起话来的调子也是一模一样的温和而平缓。
殷盛乐认真地把这些念头用大白话写下来,不知不觉就又写满了一大张纸,他继续换上新的,开始从头到尾地询问沈徽的生活状况,嘱咐他一定要在已经翻修过的县衙里给自己修个火炕,也别吝惜柴火。
“我们殷朝的瓷器陶器还有盐和茶叶什么的,到了草原上可都是抢手货呢”纸张沙沙地响着,殷盛乐满脸认真,“你若真的烧出瓷来了,千万别跟工部过来考察磁窑成果的人客气,狠狠薅他一笔再说,现在瘦岩县,有什么都不如有钱重要,我听说姐姐上个月又揪出来一个隐瞒佃农户数的世家,抄得盆满钵满,朝廷现在可不缺钱”
写到这儿,殷盛乐不由自主地把视线移向挂在墙上的刀剑盔甲,十分烦恼地把毛笔重重地戳在纸上“不算上粮草钱,这年月养兵可真贵呀”
他现在还是个皇子,皇子的俸禄仅有亲王的一半,与郡王相当,殷朝对宗室其实也没有太过优待,单靠着朝廷发放的禄银也就只够他们活得比常人稍微滋润些,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饿死而已,同时也没限制宗室子弟出仕,领两份俸禄。
但在皇都那种寸土寸金,似乎只要你暴露出贫穷就比别人矮了一头的地方,单靠俸禄的话,是应付不了大大小小的宴会应酬的。
所以无论官员还是宗室,都有另外的收入来源。
针对这一点,皇帝夫妇采取的态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别做得太过分,就默许这份灰色收入的存在通常都是地方官员和商户的孝敬,还有就是来自佃农上缴的租子。
殷盛乐还是个皇子,没有自己的封地,身上也没啥正经官职,只靠着他自己的俸禄和爹娘姐姐塞的零花钱的话
“还不够我养一个百人的精锐小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