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整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一匹匹毛色油亮,身形矫健的高头大马迅速地从官道中央疾驰而过,马背上的骑手均是穿着深色的皮甲,背上一张长弓,腰间挂着匕首,头上戴着与皮甲同种材质的护额。
他们都很年轻,目光深沉却又透着种难以形容的锐光,肤色偏深,眉目刚毅俊朗。
在这几个一看就是骑兵精锐的年轻人的最前头,是一个穿着锗红色短打的中年男人,男人的眉眼显得十分平和敦厚,唇角似乎还带着一抹儒雅温文的笑意,下颌蓄着一把的胡须。
与他的姐姐不同。
商渝江天生长着一张叫人看上去很容易心生好感的,方方正正的脸,他的样貌与殷盛乐曾经做过的许多次设想都不符合,不像是统帅百万大军的西北大元帅,而更像是一个误入了军营之中的普通中年书生。
殷盛乐牵着舅舅送给自己的马匹,站在都城的门外,远远地看着迎向此处疾驰而来的这队人马,他这辈子的目力很好,可以清楚地看见商渝江握着缰绳的那只手又长又宽,手心很厚,而自他手腕处起,掩藏在粗麻的衣服底下的手臂微微鼓起肌肉的弧度,显得十分有力而稳重。
他乘在马背上,就像是行走在平地上一样,稳如山岳。
远远地。
商渝江也看见了牵着马守在城门外的少年人。
殷盛乐的个子在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十分突出,那眉那眼,都叫商渝江想起自己多年未见的姐姐。
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亲近之意。
身材颀长的黑衣少年郎腰间挎着母亲相赠的匕首,满脸兴奋地冲着商渝江的方向挥起了手“舅舅”
西北元帅入朝原本是一件大事,皇帝是想带着文武大臣一起到都城外头迎接自己的小舅子的,却被商皇后给拦下了“又不是献俘,北边近来也没什么战事,不过是回京述个职,与一家子骨肉团聚一下罢了,有什么必要搞那么大阵仗”
她的气还没消,对着皇帝说起话来就难免阴阳怪气了些“再说了,他是臣子,你这个君主亲自相迎不说,还要带着满朝文武一起去是嫌商家的风言风语还不够多吗”
皇帝无奈,也不敢去捋商皇后明显是炸开了的虎须子,只得讪讪地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下了朝正好逮到就要悄悄翘班溜去翰林院的殷盛乐,便支使他出城去接一接舅舅,如此既不失礼,又显得两厢亲近。
“舅舅。”殷盛乐把马鞭往马鞍上一挂,大步上前去,“您可算来了,最近娘亲天天念叨您呢。”
商渝江把缰绳一勒,在离殷盛乐的五步之外停住,翻身下马,双手一抬,便止住了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侄儿下拜的动作“久未归家,臣心里,也十分惦念娘娘、陛下。”
离得近了,殷盛乐发现自己这位舅舅其实跟自家娘亲长得还是有四、五分相像的,只不过他的眉毛生得十分浓密粗犷,眉弓高高的,非常显眼。
“当然还有两位殿下。”商渝江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殷盛乐的脸上,眼中竟然慢慢地生出一层晶亮的泪花,“七殿下与娘娘生得很像。”
殷盛乐觉得自家舅舅大概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家人,因而表现得有些生疏,他爽朗地笑道“一家子,何必如此生分舅舅只管叫我名字就是,或者唤我小七,我爹娘姐姐也是这般唤我的。”
商渝江顿了顿,也跟着笑起来“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