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岁找遍了整个住院部,最后在天台上找到了祁燃。
他坐屋顶的边沿,双腿悬空垂下,抬头看天,一动不动,清瘦的背影里透着无边无际的戚然。
徐知岁不敢叫他,但也不想让他这么孤独。她是有些恐高的,但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走过去,在他旁边安静坐下,幸而边沿有围栏,她紧紧扶着,只要不看楼底倒也不至于那么害怕。
她缓了缓神,保持和他同样的姿势,仰望天空。
真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天空蔚蓝,远处还有阅兵飞机飞过留下的彩烟。
明明是举国同庆的日子,上天却和他们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祁燃感觉到她的靠近,睫毛微微颤了颤,却没动。
回忆的闸门被往事轰开,如电影胶片一幕幕从眼前划过,祁燃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他是早产儿,自出生起就身体不好,舒静为了照顾他受了很多罪。那时祁盛远的公司才成立不久,规模远不如今天,许多事都需要夫妻俩亲力亲为,舒静不得不公司家里两头顾,月子没坐好,落下了不少毛病。
他的成长离不开妈妈的无微不至,舒静不像大多数母亲那样喜欢掌控儿子,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注重培养他独立思考的能力,尊重他意见的同时也教他做人的道理。
祁燃他从小到大玩伴无一不羡慕他有这样一个漂亮温柔又民主的妈妈,就连裴子熠也常开玩笑说“真希望我和你是被医院抱错了,我才是舒静阿姨的儿子。”
这些年舒静于他而言,是至亲更是挚友。他无法想象这家没有舒静会是怎么样的。
况且,他妹妹还那么小
三个月六个月都太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燃睫羽动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我知道她的情况不太好,我也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情况比我预想的更差,她甚至可能等不到我高考结束了。”
他的嗓音暗哑,藏着微微的颤音,绝望的眼神犹如一根长长的刺,扎得徐知岁心生疼。
她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然而手抬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
“别灰心,医生不是说了会全力救治的,阿姨还是有希望的。”
祁燃低头苦笑,“真的有希望吗”
“”
徐知岁回答不上来,善意的慰藉除了暂时给人希望再无别的用处,结果不会因此逆转,该发生的还是一样会发生。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祁燃能振作一点。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老家有个朋友,她一出生父母就离异了,她是跟着奶奶一起长大的。初三毕业之后,她给我打了通电话,说她考上了省城最好的高中,可奶奶病逝了,她爸妈谁也不愿意学费生活费,甚至没有回来看她一眼,她没有办法就辍学了。”
“你看,不是所有人生下来就能得到父母的爱的,也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父母。你能有阿姨这么好的妈妈就已经是件特别特别幸运的事了。人的生命有期限,但她对你的爱不会。如果阿姨知道自己的情况,她一定不想家人为了她而如此痛苦吧。”
她牵了下唇角,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一些,“而且啊,癌症这东西吧玄乎的很,之前不是有个新闻说六旬老人坚持锻炼、保持良好心态然后抗癌成功了吗说不定阿姨就是下一个医学奇迹呢”
徐知岁知道,拿好朋友的不幸经历来安慰他人并不可取,然而祁燃目前的状态实在让人担心,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