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转念想到倪文慧之前说的那番话,斛律兰放在腿上的手又慢慢攥紧了。
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直白,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和几个人,也被倪文慧感受到了。
倪文慧偏过头,恰巧对上他的目光。
他抿着唇,直勾勾地盯着倪文慧。
谁知倪文慧仿佛被他的目光烫着了似的,居然迅速把头扭了过去,甚至往云烟教教主倪姝身旁躲了躲,彻底隔开了他的目光。
斛律兰沉默片刻,深吸口气,勉强压下胸腔里澎湃的情绪。
原本他以为云烟教深夜到访神仙谷是要和他爹商讨取消两家的婚事,可看到太升宗的人后,斛律兰才猜到云烟教应该不是为了两家的婚事而来。
果不其然,云烟教和太升宗的两拨人坐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我教大弟子崔亿霜死了,死在了药宗堂的桃花阵里。”倪姝的长相和倪文慧有七八分的相似,但她气场偏冷,说话时也冷声冷气,“这件事,怕是斛律家主还有所不知吧”
斛律幸皱眉问“何时的事”
“就在今日。”倪姝道,“我感受到崔亿霜的死亡后,便第一时间联系上太升宗一起来找你了。”
崔亿霜和倪文慧的关系很好,不是姐妹却情同姐妹,听到崔亿霜的名字后,在倪文慧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倏地簌簌而落。
倪文慧素净的脸上淌满泪水,哭得肩膀直抽。
斛律幸自然不会在乎一个云烟教弟子的死活,只是大殿里沉重的气氛让他品出了几分不对。
他一声不吭,转眼看向太升宗的人。
一般这种事,都是太升宗的人来亲口告诉他。
太升宗来的是林稷的师兄弘思远,他的手用力按着椅子扶手,小臂颤抖,指尖发白,他闭了闭眼,言简意赅地说出了整件事的经过“斛律偃还活着,被芈家的独子芈陆救了。”
斛律幸微微一震。
弘思远继续说“他们从京城出发,一路向西北前进,穿过九尧县,去了药宗堂,几乎灭了药宗堂里的所有人,明德义和明遂父子俩都死在了斛律偃的手上,还有灵丹宗的齐望天和齐恒父子俩,也在药宗堂里没了音讯,估计下场和明德义一样。”
“斛律偃”斛律家的一个长辈震惊地拍向桌面,刚沏满的茶水溅地满桌都是,“你说的那个斛律偃可是我知道的斛律偃”
弘思远点头“正是。”
“真是荒谬”长辈沉声道,“且不说斛律偃是个没了手脚和眼睛的残废,就算他是个健全的人,以他的能耐,也绝对杀不了明德义和齐望天,你以为明德义和齐望天都是傻子吗站着不动让斛律偃杀他们”
被吼了几嗓子的弘思远也不恼,抬起眼皮,凉飕飕地看向对方“四叔,你觉得我是会在这种事上撒谎的人吗”
四叔一哽。
“而且不仅是明德义和齐望天,还有我们太升宗的宗主林稷,以及云烟教的崔亿霜和玄云剑派的悟启,都死在了斛律偃的手上。”弘思远停顿了下,目光转向震惊到脸部失了控的斛律幸,“斛律家主,你可还记得两个月前我们在你们的神仙谷里感受到的那股神秘力量。”
斛律幸两眼怔怔,喃喃说道“记得。”
“我怀疑”弘思远说,“那股神秘力量的主人正是斛律偃。”
斛律幸噌的起身“不”
不可能
不可能是那个孩子
斛律偃都被他们送上祭祀台了,他们不仅瓜分了斛律偃的器官,还瓜分了斛律偃力量。
如今哪怕斛律偃侥幸活下来,也只是个连独自站立都做不到的废物,斛律偃身上怎么可能产生出那么可怕的力量
一股对未知的恐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来,宛若爬山虎一般地占据满了斛律幸的脑海。
斛律幸向来自律矜持,以最温和的一面示人,却在这个时候完全失去了控制,甚至表情夸张到略显狰狞。
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事总能让他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