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真实之中,那会是一座高耸的山峰,或者幽闭的峡谷。
“荀太傅。”在宫女引导下入室,荀文若玄衣高冠,捧着书匣进屋,态度庄严肃穆得,好像与太傅只有上下级关系。
“阿兄,”荀柔抬头,略带惊喜。
他还以为,他哥在离开雒阳之前,都不会再给他一个眼神了。
荀彧公事公办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了,他原地沉默片刻,将手中书匣放在桌案上,犹豫片刻推过去,“这是自光武以来,诏令简表。”
荀柔看看书匣,又抬起头,望向满脸“与我无感”的堂兄,嘴唇飞快上翘,又顾及着堂兄感受,连忙压下去,他清了清嗓,将匣子打开。
“建武元年九月,宗室,封更始为淮阳王
二年三月,民事,大赦
三年七月,吏事,吏不满六百石”
连看了两页,他眼睛都忍不瞪大。
这竟是一份自光武帝始,大诏的简报,不仅写明时间,更标明诏书类型,一目了然。
“阿兄这三月之间所书”这就是学霸的光辉吗太耀眼了吧
望着厚厚一叠,近半尺高的纸张,荀柔惊叹了。
“读卷之时,顺手为之,或为可用。”
“可用,可用,大为可用。”点头,点头。
天知道他每天从那些佶屈聱牙的文段之中寻找真意,有多艰难。
“如此,彧告退了。”荀彧微微颔首,起身离开。
“兄长稍待,”荀柔站起来,在旁边书架上翻了翻,翻出一份纸张,纸上墨字端正,洋洋洒洒好大一篇。
“我请蔡伯喈为太丘先生作了铭文,兄长回归颍川后,请待我篆刻立碑,立于太丘先生墓前。”
何进哪时死,荀柔记不清,但总在今年内,刻碑立碑,两三个月是要的,到时候雒阳乱起来,他哥也不必回来了。
荀彧深深望来一眼,“含光连此事也算定了”
“当然没有,”荀柔立即回答,他顿了一顿,心中明白堂兄之意,微微思索,抓住兄长的袖子,“阿兄随我来。”
荀彧未动。
“阿兄。”荀柔执着的又扯了扯袖子。
荀彧这次被他带回案前。
荀柔指着案上地图,“雒阳中的事,我无可奈何,但天下安稳,我总要尽力而为这是并州,南匈奴数年之前内乱,阿兄必然也心中清楚,如今丁建阳将并州精锐尽出,以使其州武备空虚,南匈奴各部作乱劫掠,民不聊生,前匈奴王羌渠之子於夫罗,欲向叛众复仇,恨之兵少,不敢北上,亦将成寇乱。
“我原想借此之机,招於夫罗内附,借之平定并州,只是这出使之人,却难选择。
“雒中名士固然才德者有之,但此地危险重重,贼寇数十,犬牙交错,非寻常之人所能为也。”他抬头看向荀彧,叹了口气,“我原想托付兄长。”
“我请阿兄前往青州,以公达镇守冀州,幽州有公孙瓒暂时无碍,若能再定并州,北疆四州安定,以此数州骁勇,纵使雒阳一时之乱,北地兵至,自然瓦解,更有,并州临近凉州,两地均以骑兵著名,若平并州,或可以此为道路,西进凉州,则北方尽安矣。”
荀彧垂头望着地图,许久,抬头,“好,三日之内,我离京之前,会给你一个适合出使并州的人选。”
荀柔心惊胆战,不知堂兄是否相信了他这一番发言。
这的确是他原本的计划,但不知道为何,此时说来,竟忍不住的心虚。
三日后,望着递来的名字,他陷入更深的迷茫。
那张谏书,写得分明是
荀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