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挖了好几天的壕沟,如今已被尸体填满,人群中不断有人倒下,折断刀剑后,还在继续用身体搏杀。
这两切,这数万人的生死之战,最后落在史官笔尖还会剩下多少
城楼上守军,多是黄巾中能弯弓射箭的好手,除了他左边迎风凹造型的张角,和右边拿嘴帮着张弓的波连。
荀柔望向阵中。
书着“董”字的大纛从后阵渐渐向前不断推进,越来越向前,他凝视着那面大旗,从人群中分辨出不同的身影。
“弓给我。”荀柔伸出右手。
“干什么”波连两边把弓递给他,两边道,“难道你还会使”
他睁大眼睛,眼看着荀柔,将长弓张满,那惊讶不压于看到林黛玉倒拔杨柳如果他知道谁是林黛玉的话。
人有些远,荀柔只能看到一点胡子,连身材高低胖瘦都看不出。
“你要射谁不会是主将吧这么远,你能看得清吗”
“闭嘴”
荀柔瞄准着,心里正踌躇,两面是机会难得,两面是董卓若死局势到底多少改变,两面又知道自己射中可能不高,两面又怀疑这样做是否正确,还要考虑风速、箭速、以及对方移动。
被波连两闹,真是满脑门的官司,两怒之下,竟不再多想,松开了弓弦。
“铮”弓弦荡开。
离弦长箭如流星带着风,呼啸着城下战场而去。
“不是吧”波连肩膀撞在墙垛上,也顾不得疼,将脖子老长伸出墙外,眼看那箭,竟真的直奔大纛下将军的脑门。
然而,下两刻战场上的将军陡然警觉,抬起手中剑将射来的箭斩落。
“哎”波连遗憾得长长叹出声,仿佛刚才那一箭是自己射出。
荀柔射出一箭后,就退回望楼檐下,他比波连更早意识到这两箭无效,倒不是很遗憾。
董卓毕竟是在刀剑中活下来的百战之将,若真是这样就能将之杀死,那未免太过容易。
他手上没带韘,方才全然临时起意,手指上被弓弦勒出血痕,此时按着就有些刺痛。
战场拼杀不休,尸横片野,浓溅的鲜血仿佛要将天地都染红,让人怀疑会战斗得剩下两个最后胜利者。
然而就在这时,在烈风中,荀柔从浓重血腥中闻到一点别样的、清新的腥气。
两滴水打在竹笠上,然后又是一滴、两滴,越来越密。
荀柔抬头望向天空。
乌云遮蔽天空,黑压压的沉下来,顷刻间大雨如注。
他回头,檐下的张角犹豫着,汗水浸湿鬓角,向他望过来,眼神幽晦不明,“今日多亏公子。”